缪严瞥了他一眼,“我那些存货都被你吞进肚里去了,出来匆忙,没带醒酒丸。酒鬼,早晚喝死。”
莫知邱也不计较,嘿嘿笑着,道:“万一一会儿打起来,咱们帮谁?”
缪严道:“你想帮谁就帮谁。”
莫知邱道:“你呢?”
缪严抬头看向殿顶,道:“我看热闹。”
莫知邱道:“也是,他们两个若是打起来,你也伸不上手。”
“莫知邱!”缪严最不爱听这种话,几人之中他功夫最差。
莫知邱笑道:“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他打了一个哈欠,靠着廊柱往下出溜,“困劲上来了,我先睡一觉,若是打得太凶就喊我一声,我还没骂够冯安然呢,他就这么死了我骂谁去?”
缪严道:“你是怕没处坑钱去了吧?”
莫知邱不应声,吧唧吧唧嘴,像是真睡着了。
四人的缘分始于三十年前。
一个王爷,一个捕快,一个仵作,一个御医,因为一次大案混成了熟人,又因为几次大案从熟人混成了挚友。
韩王喜欢冯安然,两人也有过一段时期暧昧不清。可是皇家身不由己,虽然韩王与时任太子关系不错,但是太子继位之后,韩王也只能退隐双溪山。冯安然、莫知其、缪严等人曾是韩王死党,也纷纷随他归隐。这就是为什么,四人都聚在了双溪山这个地方。
韩王没有了,双溪山只有清一道长。
彼时,四人经常相聚饮酒,过得轻松自在。冯安然闲不住,不查案心痒难耐,在一众好友的撺掇之下,创办了观澜学院。观澜学院创办之初,韩王帮他给皇上递的话,才有了此后多年皇上对朝中买案的默许。
狄敬鸿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和谐。
那段时间观澜学院刚起势,冯安然正是最忙的时候,整日下山四处去奔波,有一日从山下带回了一个孩子。冯安然说孩子是半路捡来的,问他是哪里捡来的,他就说是双溪边大石上,这话,除了他自己,另外三人都不信。
双溪山刚发生了一场山火,着火点正是他捡孩子的地方,四周一片焦灼,婴孩怎能存活?随后,冯安然所说的细节,没有一点能够令人信服。
尽管,冯安然为了避嫌,没有让孩子随自己的姓氏,取了个狄敬鸿,韩王还是冷了心。就此,两人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
冯安然看着眼前的人,多年来,那人无论遇见什么事情,总是波澜不惊。“韩王、清一道长、蔺知退,我应该怎样称呼你?”冯安然问他。
蔺知退面色从容,道:“随你。”既然冯安然来找他,那就是心里有了判断。
多年来,冯安然始终有个心结。他素有“阎罗捕快”之称,却偏偏捉不住幻月阁阁主蔺知退。现在,他终于明白原因了,蔺知退对他的动向一清二楚,如何捉?
冯安然道:“为什么收鸿儿为徒?”他一向不喜狄敬鸿。
蔺知退道:“因为他不是你的儿子。”果然,冯安然最关心的还是狄敬鸿。
冯安然道:“你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
蔺知退道:“你不必知道。”蔺知退并不想告诉他关于甄子彧、魏洛和狄敬鸿的故事。
冯安然道:“甄子彧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蔺知退道:“不是。”
冯安然道:“放了他,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蔺知退道:“你能放过幻月阁?”
冯安然道:“我只针对伤天害理之人。”
蔺知退道:“这世间本就没有天理。”
冯安然道:“那也不是你作孽的理由,更不是你骗我的理由。”
蔺知退愣了一愣,只是转了口风,道:“我可以放过鸿儿。”本来,他此次回来,是想将狄敬鸿带回去,现在,他临时决定要放弃这一计划。“毕竟他也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冯安然有些怒气,不自觉就提高声音,“你还知道!我还以为这些年你修心养性要成仙了呢?竟然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你可真是道行不浅啊。”
蔺知退道:“彼此彼此,冯院长,你也比二十年前长进了,怕自己后悔,大半夜特地喊来了证人。”
冯安然几乎是下意识出了剑,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蔺知退的对手。既然注定要日后敌对,那就不如今夜一次理清纠葛。
蔺知退却不想和他交手,后退两步,道:“阎罗捕快,后会有期。”
冯安然纵身紧追上去,定要出了心中这口闷气。
狄敬鸿等人赶到双溪观之时,冯安然正与蔺知退在大殿屋顶上斗得正酣,院中,还有两个仰头看热闹的。
狄敬鸿纵身飞上屋顶,在两人之间出剑。两人瞬间收手,各退一步。
冯安然对狄敬鸿,道:“下去,这里没你的事。”
狄敬鸿不听,直直问蔺知退,道:“子彧呢?”
蔺知退道:“不知。”
狄敬鸿又问,“魏师兄呢?”
蔺知退依旧道:“不知。”
狄敬鸿的剑芒压着他的尾声带着星雨一般的锐利锋芒向蔺知退咽喉处刺了过去,“子彧那么善的性子,待你如师如父,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蔺知退闪身躲过,没有对他出手,“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吧,好好做你的观澜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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