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彧说完,眼珠转了转,歪头砸进狄敬鸿怀里,笑得眉眼弯弯,“敬鸿,你干嘛吓唬我说洒了剧毒啊,是不是担心你回来前我自己回故乡了?我怎么会舍下你一个人啊,没有你,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
这情话,满分啊。
狄敬鸿却不为所动,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
狄敬鸿道:“确实用了药,大概前几日下雨冲刷了,手下人办事不利,重罚。”狄敬鸿说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甄子彧“哦”了一声,自然是要表现的有些失落,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狄敬鸿故意给他泼冷水,道:“我会重新安排守卫,不称职的人一律轰出观澜。”这狠厉泼辣的做派,好吓人。
甄子彧心里却想笑,怪孩子们干嘛,还不是你自己学艺不精,早就告诉你配方和用法了,教都教不会,竟然还能用错,你说你是有多笨,还好意思怪旁人。
甄子彧自然是要给院监大人面子的。
看破不说破。
甄子彧道:“敬鸿,你方才想说什么?”
“什么?”狄敬鸿还陷在方才的马失前蹄的尴尬泥沼中。
甄子彧道:“你,方才不是说我如果闷的话,怎样?嗯~能再给我拿几册书来吗?咱屋里应该还有一些书吧?”
甄子彧选了一个最人畜无害的消遣方法,狄敬鸿应该不会感到危险吧?看书,最安全,而且,甄子彧小心翼翼地再次提到“咱屋里”,帮助狄敬鸿回忆他们那美好的往昔,“若你愿意,咱屋里书都帮我拿来,好吗?”
狄敬鸿被“咱屋里”击败了,溃不成军。
每次回到观澜,他都彻夜难眠,那个屋子里没了甄子彧,他如何还能安然入睡?
狄敬鸿道:“好。你若是闷得慌,就去院子里走走,我命人将药粉撒到外围。”他说完又瞪眼吓唬人,“出了屋子不要耍小聪明,否则,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出去了,明白吗?”
甄子彧不吭声。
他抬手扼住甄子彧漂亮的下颌,再次逼问他,“问你话呢,明白不,明白?”虽然他手上没有用力气,神态确是让人十分难受。
甄子彧轻轻点了点头,满脸委屈地偏头躲他的手,狄敬鸿用了几分力气,又问道:“回话。”这是原则问题,他要确认清楚。
甄子彧眼里转了泪花,鼻子发酸,“知道了。”
狄敬鸿看着泪珠含在甄子彧的眼睛里,犹豫片刻松了手,道:“我们先讲好规矩,以后,便不提这些了。”
甄子彧心里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以为马上要拿捏住了他,却发现还是差好远。
他和甄子彧讲规矩,一本正经的。
他想让甄子彧安心待在这里,应为他已经相信了甄子彧会安心待在这里,他又怕甄子彧是在骗他,因为他承担不了被骗得后果。
看似刚毅,却又如此矛盾。
阳光很好,甄子彧时隔三个多月第一次走出屋子,抬手搭在额头处,罩住刺眼的阳光,眼前倏地一片漆黑。
他晃了晃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了些。
狄敬鸿自屋内出来,扔给他一件袍子,“床上,病了没人管你。”
声音很冷,有些故作高傲的嫌疑。
甄子彧回头看了一眼门楣之上,一块匾额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忘乡”。
是忘乡,不是北平。
狄敬鸿的字迹。
什么时候挂上去的,甄子彧不知道。
大概是他昏睡的时候吧?
说好的叫“北平”,凭什么你说改就改了?甄子彧心里又是一阵委屈。太欺负人了,院监大人就了不起了吗?别让我逮住机会,逮住机会定要好好罚你。
真真是个坏人了呢。
狄敬鸿沉声道:“可还喜欢?”
甄子彧道:“院监大人有心了。”
狄敬鸿道:“无心之人怎知人有心?”
甄子彧道:“有心之人未必知人有心。”
狄敬鸿沉默。过了许久,他威胁道:“我明日要下山一趟,三五日返回,你安分些待着,别惹我生气。”
甄子彧负气,道:“你那药粉定要撒的宽一些,否则我哪日轻功精进便飞过去了。最好是在外围设置一些陷阱,双保险总归是更加放心一些。若不然,你还是将我锁上吧,等你回来再开锁,万一两重措施都阻止不了我,后悔就来不及了。”
狄敬鸿道:“后悔?你觉得没有了你我就会后悔是吗?甄子彧,你可太高看自己了。”这语气,妥妥的奚落打击啊。
甄子彧不给他机会,反驳道:“我不是怕你后悔,我是怕我自己后悔,万一你那两重措施都不得了,坏人将我掳了去,那可如何是好?你又不在观澜,连个救我的人都没有。”
狄敬鸿横他一眼,冷声道:“普天之下,哪个不要命的敢闯我观澜?”
甄子彧故意吓唬他,道:“不要命的自然是有的,比如你的仇家蔺知退,你把他治得那么惨,若他知道我在这里,你说他会不会来捣乱?”
狄敬鸿道:“你想让他救你走?”明明刚说过在此安分过日子的,这么快就反悔,如何让人放心?
甄子彧绕了半天弯,终于绕到了自己想说的话,“我不想让他带我走,跟他走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我是怕他拿我要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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