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虽然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但其实打小就有一种爹不亲娘不爱的感觉。
秦爸毕竟有正房家室,再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公事应酬,一年到头能跟秦越见上两面都算好的。
秦妈呢,自己都像个随时需要人照顾的未成年,就更谈不上做什么称职的母亲了。
所以秦越也就一直朝着皮实耐用的方向发展,自己不敢金贵,小跌小打的从来不当回事。
这次马拉松生理痛闹得挺大,再加上和南彦不尴不尬的关系于摇篮里夭折,也不过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回到公司忙了。
Echo最近刚刚收购了一个箱包设计的工作室,正好跟江氏珠宝也有合作,江与同作为江氏的新一代掌门人,正式在商场上亮相试水,这还是以生意场上的身份第一次跟秦越合作。
应酬的酒会在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
秦越和江与同不管怎么说,在圈儿里都算小辈,长辈们的面子不能驳,别人敬的酒少不了得喝。
秦越还好,起码是个女孩儿,有时候装得稍微柔弱一点儿,其他人就不好意思死灌了。可江与同年轻气盛,酒桌上来者不拒,要不是秦越有时候也在场,替他拦下,还不一定会喝倒多少回呢。
每次饭局结束之后,秦越骂他傻逼,被人逮着灌酒也不知道回绝,江与同心里倒还挺高兴的。
看见秦越为他着急上火,他觉得值。
这天,秦越在公司加班看文件,瑞秋进来问要不要给她点个夜宵。
她这才一抬头,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你快下班,赶紧回家!”秦越立刻往外赶瑞秋,结果出来一看,各个楼层都还灯火通明,“我不回家你们就不走?!”
“咱们这不是日企!”秦越套上风衣,招呼着还留在公司的几个员工,“不兴那一套啊!”
一边让瑞秋打电话给一间常去的清吧定位子,“走吧,我请客。”
秦越开了一间SVIP,给下属们点了两套酒水套餐,就要离开,笑道,“你们好好玩儿,我走了,省得你们当着我的面不敢发牢骚骂我。”
她自己出来,找了一个角落里的卡座。
有侍者过来,问她喝点什么,秦越并不看水牌,就点了一杯Pina colada。
椰香的奶昔混着朗姆酒的甘甜融化在舌尖,秦越想起来,她第一次喝这个,是江与同给她调的,在他海边的那个船屋别墅里。
因为酒精口感不明显,她连着喝了好几杯,轰趴还没开完呢,她就在人家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屋里没有开灯。自己身上盖着江与同的衣服,他就坐在旁边的黑暗中静着音玩手机。
外面的人在沙滩上放烟花,“嗵”的一声响。
江与同低低地飙了句国骂,踮着脚走到玻璃拉门处,拉开走出去,压着声音吼那帮狐朋狗友。
秦越听见他说,“都他妈给我小声点!我们丫头睡觉呢!”
燕城本地人特有的亲昵土话,一个男人叫女人丫头,只可能是两种情形:父亲对女儿,男友对女友。
是会担心你受委屈受欺负,要给你满满的保护和宠溺,不管多大,在他们眼里永远是一小只的感觉。
秦越从没听过秦爸这么叫她,说起来,童年记忆里,连她爸抱她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江与同平时也不敢当着面这么称呼她,这是看她睡着了,才无所顾忌地袒露了一点儿真心。
她又呷了一口面前的鸡尾酒,还没下咽,就看见对面有几个人一边挥手打招呼一边走了过来,“哟,这不是秦总吗?江少刚才还提到您呢!”
都是平时爱跟江与同玩儿的几个二代。
秦越把头微微一扬,“江与同也在?”
“在呢在呢!秦总一个人?那去江少的包间续摊呗!”
“就是就是,江少要是知道我们没把您请过去,会罚我们啊!”
秦越笑了一下,“你们几个猴儿精!我看江与同八成又喝高了吧,你们几个趁机溜出来,又想把账单都算在他身上,坑他一笔!跟我一块儿回包厢找他去。”
那几个人讪讪的笑着,“哪能呢哪能呢!”
被秦越揪着又一起都走了回去。
江与同面前的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好多空啤酒瓶,还有几瓶见半的威士忌、伏特加。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不耐烦地一挥手,“不要!当老子他妈眼瞎了,看得上别的女人?!”
“江与同,这又不是饭局上有人灌你,自个还能喝成这样?”秦越把他手上的酒杯抢了过来,“别喝了!”
江与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傻笑得灿烂,“越越,你来啦!”
说着,一头扎在秦越颈窝里,“他们净拿别人糊弄我,哪有人比得上你!”
她身上丝绸的衣料光滑柔软,蹭在脸上,像是温柔的小手抚过。
江与同肩背一抖,突然一个拦腰虎抱,把秦越压在沙发座上。
秦越吓了一跳,左推又搡,也动不了他,“江与同,你别发疯!”
跟她一起过来的那几个人,一见这个情景,早就关上门溜之大吉了。
江与同鼻尖闻到了酒精在空气中挥发的味道,还有混合着的,秦越的体香。
他眼底因醉酒而起的混沌中蓦的起了一抹猩红。
“越越~”他叫她的名字,“丫头~”又换了称呼。
江与同突然把脸压下来,要亲吻秦越。
快要贴上她的唇时,秦越手边够到一个抱枕,一把拍在他脸上,趁机推开了他。
包厢里的灯光亮度极暗,但秦越分明看到江与同眼里闪过一丝晶莹。
“越越,对不起。”
秦越本来要送江与同回他的公寓,刚把他塞进车里的副驾驶,就听见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掏出来看时,江与同已经歪在座位上睡着了。
是他妈。
秦越接起了电话,“阿姨好,我是秦越!”
对面稍稍迟疑了一下,便传来了江妈一向温婉高贵的声音,“啊,是秦越啊!我们与同跟你在一块呢?”
“江与同有点儿醉了,我刚好碰上,正准备送他回家。”
“那你把他送回西山这边吧。”江妈说的西山是江家老宅,秦越去过几次。
“好的,阿姨。”
秦越挂了电话,又看了看旁边的江与同。
他睡得跟个孩子一样,不吵不闹,但是眉宇之间却有一种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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