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进来后,检查了一下,十分诧异:“怎么会?”
何天磊道:“他这是怎、怎么了?”
护士看了一眼何天磊:“你爸把毛巾咬破,又咬断了半根舌头,还好血被毛巾吸走了,没有窒息。”
何天磊不可思议道:“这么厚的毛巾都咬破了?”
“医生马上过来。”护士有些迟疑,“你父亲以前真的没有精神病史?”
“没有啊。”何天磊很肯定,只是说完这话,他却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屋子里慌乱的扫了一圈,当他看到某个角落时,表情立马就变了,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他道:“护士……你之前记不记得,这个柜子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护士虽然觉得何天磊的问题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我出去的时候是关着的,怎么了?”
“没、没事。”何天磊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没过一会儿,医生来了,把何天磊的父亲推出去做检查,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何天磊一个人。
他坐在床边,对面就是那个空空荡荡的柜子,柜门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可何天磊盯着空空如也的柜门,却生出了一种悚然的恐惧。
时间过的太久,何天磊忘了一些事情,可是当他看到熟悉的场景,那些被他逐渐模糊的记忆,却从潜意识的深处浮了起来。
自从搬家之后,何天磊的家里所有的柜子都没有安上门,他们一家三口陷入了诡异的默契中,对之前发生的事绝口不提,本能的逃避着什么。
可何天磊自己明白,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因为做错了事,马上就要被责罚的林半夏,因为害怕逃了出去。何天磊的父亲喝多了酒,提着长棍骂骂咧咧的追了出去,母亲在厨房里咚咚咚的正切着菜,听到外头的动静,根本无动于衷。
那天好像很冷,何天磊想,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能回想起凌冽的寒风,吹打在他脸上的感觉。那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冷意,让此时坐在屋内的他,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林半夏是傍晚被父亲抓回来的,他全身都湿透了,脏兮兮的像只滑稽的猴子,何天磊就站在屋子里,大嚼着奶糖,看见他的父亲拎着满身伤痕的林半夏进了屋子。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对着小孩拳打脚踢,待他累了后,小孩的哭声已经微不可闻。但他却还是不满足,伸手拉开了橱柜的门,一把将小孩扔了进去。
幼时的何天磊见到此景,哈哈大笑起来,因为笑的太快张,嘴里还没吃完的奶糖掉在了地上,他瞧着奶糖,突然生气起来,转过身,一路小跑进了自己的卧室,再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小巧的锁。
“讨厌鬼。”何天磊骂道,他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锁套在了橱柜外面,转身学着父亲的模样,骂骂咧咧的走了。
时隔多年,何天磊的记忆依旧清晰,他仿佛看到幼年的自己心满意足的在母亲的陪伴下洗了澡,又躺进了温暖的被窝。家里的灯暗了下来,浓郁的睡意席卷而来,何天磊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不过想来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于是他坦然的闭上眼,陷入了深眠。
如果现在,有机会让何天磊重新选择一次,他一定不允许自己就这么睡着,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这一天,是他们家恐怖经历的开端。
那晚之后,他们家里,便多了一个不存在的……小女孩。
想到这里时,何天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他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小小的柜子,下一刻,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他面前的柜门居然关上了,屋子里空空荡荡,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可那柜子上却落了锁。
而那锁头的模样,竟是如此的熟悉……怎么看,怎么都像,他小时候用过的那一把。
何天磊的喉咙上下动了动,眼神几乎快要被恐惧溢满,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想要站起来离开这里,但身体却好像和凳子黏住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开。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锁头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就这么落到地上,在何天磊惊恐无比的目光中,那柜子里的门缓缓的打开了……
小小的柜子,居然塞了两个身形扭曲至极的人,何天磊在里面看到了两张无比痛苦的脸,一张是母亲的,一张是他父亲的。
他的衣角被扯了一下,何天磊低下头,看见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咧开嘴对他露出灿烂的微笑,她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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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蜷缩在小小的柜子里,他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本来应该害怕又痛苦,但小花就在他的身侧,他就好像没那么难过了,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扭过身,抓住了小花冰冷又柔软的手,低声道:“小花,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小女孩的声音软乎乎的,如他记忆中的那般模样,扎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可爱的像只洋娃娃,“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在外面过的不开心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她盯着林半夏,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答案。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林半夏说,“我过的很好……还交到了好多朋友。”以前的他不曾意识到,但此时再看小花,才发现这个小姑娘的眼神里,充斥着悲悯慈爱,与其说像个小孩,倒不如说更像林半夏的长辈。
“真好呀。”她说,“可是你不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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