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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荥旗意识到有些不对,走开几步,又叫了一声黄阿英的名字。他想起狄斫留了几张符给他,便小心移动着,去拿那些符。
    他的动作引起女子的注意,木荥旗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可他一把老骨头,逃跑都不利索,她要是有什么歹念,哪里躲得掉?
    女子微垂下头,一直交叠在胸前的手有了动作,像花朵绽放一般,缓缓打开来。
    木荥旗只觉得一阵强光刺眼,忍不住抬起手紧紧捂住眼睛。
    良久,身边没有响起任何声音,也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那女子似乎没有靠近他。
    木荥旗试探着拿开手,隔着眼睑没有感觉到刺眼的光,这才放心睁开眼。寂静的庭院内清凉无风,站在屋檐下的女子也没了踪影。
    想来应该是走了,木荥旗松了口气,往屋内走去,边走边叫喊黄阿英的名字:“阿英,你到哪里去了?在就应我一声。”
    怎么回事?黄阿英从来不会不交代一句就离开,从二徒弟宁显走的时候起,木荥旗就在门口站着,他没见黄阿英离开过。
    整个宅子走了一遍,木荥旗没有见到黄阿英的踪影,他有些气喘,按着酸痛的膝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阿英跑到哪里去了?”木荥旗困惑地自言自语。
    “阿英是谁?”
    一道有些耳熟,更多的是生疏的女人声音自身后响起。木荥旗先是一惊,以为先前那穿着奇怪的女人还没走。
    他转过头去,看到身后女人的身影,霎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双手和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小婵……”
    他口中吐出故去三十年的亡妻小名,眼中却满是惊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小婵已经死了,他亲眼看到的!
    是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容貌年轻姣好,而他已经是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人,她怎么会是自己心爱的妻子小婵呢?
    那双笑起来有些弯的杏仁眼嵌在微微圆润的鹅蛋脸上,生得和小婵一模一样。
    木荥旗记得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总夸小婵生了张福相,家里不富裕,娶了她一定能使家庭兴旺。
    若是母亲没有去得那么早,她们一定是相处最好的婆媳。
    日子的确过得越来越好,可母亲病故,小婵也没多享几天的福。
    她们都死了,木荥旗总想着,她们应当在地府里挽着手等他,带着……他那早夭的儿子一起。
    “爸爸,你坐在这里干嘛,不是说好陪我写作业吗?你成天东奔西走,好几个月都不回家,快来陪陪我!”
    木荥旗猛地回头看去,十岁的儿子木嘉艺正站在走廊尽头。
    “嘉艺,嘉艺!”木荥旗从凳子上站起来,顾不得酸痛的膝盖就要往那边去。
    他看到小婵笑吟吟地跟在他身后,木荥旗陷入短暂的迷茫,目光回到儿子那边,却看到木嘉艺的表情变了。
    他惊恐地看着这个方向:“爸爸,你拿着刀干什么?爸爸,你不要过来!”
    身后的小婵扑上来狠狠抓着木荥旗的手臂,声音尖锐凄厉:“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木荥旗停下脚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慌乱解释:“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不会伤害任何人……”他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摆动双手。
    “我没有……”
    动作戛然而止,他看到自己手里抓着一把窄刃的小刀,前端尖锐锋利,握在手中冰凉,颜色古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布满皱纹的手微微发抖,那柄小刀从松动的指尖跌落,在地板上砸出一声脆响。
    握在手心的刀柄露出了完整面貌,雕刻成鬼头的木刀柄正面朝上,那张鬼脸带着狰狞的笑。
    鬼头刀,多为执行酷刑的行刑人所用。鬼头大刀用来斩首、断腰,而尖峰的小刀则是……用来凌迟。
    抓着手臂的小婵不见了,儿子木嘉艺也不见了。木荥旗退后几步,双眼死死盯着那柄鬼头小刀,大气不敢出。
    年轻的木荥旗从不信邪,仗着这份胆量,他做下几笔生意小有资产。又一次和同伴下乡收古董旧物时,有村民拿出了三把小刀,声称是祖传的老物件。
    木荥旗有些心动,但年岁稍长的同行的人告诫木荥旗,不要买村民手里那三把刀,因为那是鬼头刀。
    三把小刀的形态不同,第一把更像是尖刺,第二把刀刃窄而薄,第三把刀刃微弯,较之第二把刀刃更厚些。刀柄上的鬼头引起了木荥旗的注意,他不知为什么,执意要收下那些刀。
    后来……木荥旗回忆停在此处,他猛然抬头,向着卧室方向跑去。
    空置多年的木嘉艺卧室空无一人,木荥旗扶着墙喘着气往自己卧室跑去,他的腿脚越来越沉重,咬着牙拼命加快速度。
    实木房门被用力推开,木荥旗看清了屋内的情形——一大一小两个粗略显出人形的灰色裹尸袋并排躺在床上,显然是装着什么。
    血液浸染在裹尸袋表面,显出大块大块不详的红色斑块。
    木荥旗往前挪了一步,两具尸体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他心脏几乎骤停,再也无法抑制恐惧,捂着绞痛的心口转身逃开。
    “呜呜呜……呜呜……”
    爱妻的哭声出现在耳边,木荥旗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剧烈喘着气,干枯的喉咙像是要裂开,急速缩紧的心脏传出尖锐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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