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挽才反应过来,笑了笑:“没什么。”
燕父仍是忧心忡忡,一副为难的样子,他的意思是燕挽若不想去,三皇子那边先拖着,等他再想想转寰的法子。
燕挽却握住他的手,道:“父亲不必忧愁,去就去罢,反正又不是没去过。”
燕父看着他叹了口气,心底并未半点欣慰——是他没用。
燕父走后,燕挽一个人待在厢房里,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平静。
他当然知道三皇子宁沉不肯让他辞去伴读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想把他收入后宫。
和“他姐姐”一起。
做着春秋美梦。
燕挽不想去想关于宁沉的事,因为这是唯一一件至今还能令他感到痛苦的,索性不想,燕挽思忖着,这么多事交织在一起,得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什么法子好呢……
*
倒春寒过去了,天气变得暖和。
桃花开得更为繁茂,燕挽给祁府去了一封书信,邀挚友出来桃林同游。
祁府那边回信回得飞快,答曰随时可以,燕挽干脆把日期定在了明天上午。
相国寺的桃林是极好的,而且香火鼎盛,人烟众多,赏春就是要赏个热闹,燕挽特意命人挖出了去年冬天埋在树下的那坛好酒。
酒名梨花酿,酒味香醇,回味无穷,不过一坛子委实太多,燕挽只分装了一壶,剩下的让侍女给燕父和纪风玄送去。
燕挽的好友祁云生字显达,是个风雅之人,他看不惯京都文人成天炫耀才华今天诗会明天比演的作派,从来不与他们混迹。
倒是燕挽天天燕府、皇宫、太书院三点一线规规矩矩,不知道怎么被他给看上了,两人进出往来十分亲密,曾经惹得宁沉一度醋意大发,后来与其断了往来。
如今却是不会了,燕挽知道祁云生爱吃蜜桔,特意给他带了一些过去。
燕挽到时,祁云生已经到了,寺庙内钟声阵阵,香火味弥漫,后山桃林依稀可闻。
祁云生只随身带了一小厮,坐在凉亭里,背影看上去有点紧张,待燕挽一走近,他喜出望外,叫了一声:“怀枳。”
怀枳是燕挽的小名。
第7章 难嫁第七天
燕挽小时候喜欢吃橘子,拳头大小的橘子他一个人能吃好几个,甜的酸的都不挑剔。
怀枳为何叫怀枳,因为有一次燕挽的亲戚到他家去拜访,领着燕挽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表哥,带了一篮橘子过来,燕母将大人引到厅中去做客,转眼就发现儿子将自己的佩玉送给了表哥,换来了那篮橘子。
那时不是橘子的季节,橘子还没怎么长成,不过是合一下燕挽的口味讨好一下燕家,所以才摘了满满一篮来,聊表下心意。
橘子青青黄黄很不圆润,皮覆在果肉上剥也剥不掉,咬起来更是酸得掉牙,偏偏燕挽很喜欢,小小的胖手抱着那篮橘子坐在椅子上笑得很满足。
所以就有了这个谑称小名,怀枳。
燕挽的表字单字一个“留”,只是燕留不如燕挽来得好听,所以他很少称呼。
有幸再见友人,燕挽十分感动,他看着眼前面冠如玉的男子,眼里流露出一丝热烈。
“显达几时来的,可是久等了?”
祁云生竟也不跟燕挽客套,朗声笑道道:“有一会儿了,你倒也不必介怀,我平日等你等得还少么?”
这倒是。
燕挽除了情爱方面其他都是慢性子,有时候拖沓磨蹭起来简直要命。
燕挽不介意,对画莺招了招手,亭外的画莺将蜜桔梨酒一干呈上,燕挽道:“这些时日,显达在太书院过得怎么样?”
“嘶——”燕挽一提起来,祁云生就略感头痛,“漱颜公主还是那么骄纵,成天对我呼来喝去,不过仗着我脾气好罢了,我已跟父亲说,这伴读一职谁爱干谁干去,反正我是不干了,结果……”
“你父亲骂了你一顿?”
“何止是骂,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藤条,将我追得鸡飞狗跳。”
大理寺卿是个暴躁人儿,燕挽一向知晓,这会儿也忍不住笑:“谁让你说胡话。”
伴读之职岂是能轻易辞的,更何况那漱颜公主还是陛下的宝贝,总归在盛宠的皇子公主手下做事,没一个好过。
不受宠的尚且还想拉拢你捧着你,待你如同手足般客气,受宠的那便只有你言听计从的份儿。
看,燕挽身份如此之高,上辈子还不是只有宁沉狎玩的份儿。
除了没突破最后一道防线,能做的做尽了。
祁云生见燕挽神色恍惚,伸手在他跟前晃了一下,燕挽回神,复又含笑看他:“那显达怎么办?继续承受漱颜公主的毒打?”
祁云生陡然垮了肩膀,深深闷了一口酒,情绪落入低沉道:“这几日你不在太书院,我感觉太书院中没甚意思,怀枳,你……还回太书院么?”
燕挽摇了摇头:“不想回。”
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到那里去了。
想到此行目的,他又转了话题,问道:“显达,你今年及冠了吧?”
祁云生听言,有些疑惑的笑了:“是啊,怎么了?”
燕挽迟疑了一下,道:“男子及冠可择良妻,显达可有心上人?”
此一言,令祁云生瞬间红了脸,脖子都变成了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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