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遥还是不说话。
钟时天不啰嗦了,他站了起来,可因为腿软,起身到一半又狼狈地坐下去,这个糗打破他所有的防线,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抽泣,但又立刻憋住,用力站起来,快步走出房间。
“要拧什么?”钟时天走到厨房低声问。
“这瓶料酒,我用刀来撬都没用。”江茹说。
钟时天接过来一拧,也没拧开,他的手像失灵了一样颤抖着,无法用力。
江茹看着儿子几次发力都失败了,问:“怎么了宝贝,太紧了拧不开是吗?”
“没有。”钟时天摇头,鼻音很重,“我拧得开。”
“宝贝?”江茹皱眉,捧起了钟时天的脸,“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那么差?眼睛也是红的。”
“没事。”钟时天不自然地撇开脸,又低下头,专注地拧料酒瓶,“厨房的洋葱味好重,眼睛被刺激到了。”
“不要撒谎,你瞒不过妈妈的。”江茹说。
钟时天沉默了两秒,然后抬起头嬉皮笑脸地说:“好啦好啦,我说实话,刚才我和赵疏遥打游戏,他太厉害了,都不让我,才这么一会儿我就输了五把,气得我想哭,太丢人了你还要我说。”
“小没出息的。”江茹笑着捏他的脸,“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钟时天终于拧开了,把成果展现给江茹看,“喏,长大了。”
江茹无奈摇头,接过料酒继续做菜。
钟时天回到客厅,看见赵疏遥也下来了,他端坐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钟时天停驻了一下,没有过去,转身上楼。
晚饭开始是一个小时之后,钟时天的爸爸钟平北也下班回家了,他看到赵疏遥时也惊了一下,认出了他。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那时候你才那么点儿高。”钟平北笑着比划了一下,“现在都成大小伙了。”
“可不是,小时候还总跟在时天身后,时天哥哥时天哥哥的叫呢。”江茹说,顺手给赵疏遥夹了一块嫩鱼。
钟时天低头小口小口吃饭,闻言手指发紧,微微抬眼看向赵疏遥。
赵疏遥的神情没有变化,只说了谢谢。
“现在关系看起来怎么生疏了?还坐那么远。”钟平北说,他们俩并肩坐,但中间隔开了两个座位的距离。
“我吃饭动作很大,怕碰到他。”钟时天说。
“看看这俩小孩儿长那么大了,真有种时光飞梭的感觉,我们都老咯。”江茹感慨。
“您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年轻漂亮。”赵疏遥温和地说。
江茹咯咯笑着,“嘴巴真甜,来,吃个大鸡腿。”
钟平北说:“疏遥太瘦了,现在正是男孩子发育阶段,这么瘦怎么行?要是能把时天身上的肉给你十斤就好了。”
钟时天闷闷地说:“爸爸,别这样说。”他担心赵疏遥心里介怀,毕竟和他沾上,只会引起赵疏遥的反感。
钟平北说:“宝贝生气了?爸爸道歉,我儿子的肉肉最可爱了,一点儿都不能少。”
“没生气啦。”钟时天说,我只是怕那位生气,唉。
赵疏遥并没有发表意见,安静地吃饭,仪态端庄优雅,是那种让人欣赏的好孩子。
这餐饭,就在钟家父母营造的其乐融融下结束的。
饭后,江茹找出了一本大而厚的相册,把赵疏遥和钟时天招呼到身边,“来,看看小时候的你们。”
钟时天根本不想过去,但钟平北热情地揽着他的肩,他还是被带过去了。
“看这个。”江茹指着照片上的两个白嫩嫩的小孩,圆滚滚的那个像个汤圆,脸上的笑容能让人心化,在汤圆身边的;另一个则像精致的瓷娃娃,羞怯地看着镜头。
“这是疏遥第一次来我们家拍的呢,真漂亮,怪不得时天一直以为疏遥是女孩子。”江茹笑着说。
钟时天低头不语,他似乎听到了赵疏遥轻不可闻地嘲笑。
“还有张,疏遥挑食不吃水果,时天一喂就吃了。”江茹说,照片上的两个小孩看起来熟络亲密了不少,汤圆叉着一块苹果喂给瓷娃娃,嘴巴张开在说“啊”,瓷娃娃张嘴咬住苹果,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这是幼儿园的运动员,你们在俩人三足呢。”
“还有睡觉的时候,哈哈,手拉着手。”
“时天,这是你在帮疏遥系鞋带,你学会系鞋带后总会帮疏遥,你还记得吗?”
钟时天怔怔地看着那些颇有年代感的照片,两个小孩就像手足一样从来没分开过,几乎一半的照片他们都在牵手,笑容灿烂明媚,无忧无虑的幸福。原来他和赵疏遥有过那么美好的一段时光。
照片翻到最后,江茹问:“时天,看了那么多照片,记起你的童年了吧?”
钟时天抿了抿唇,轻轻摇头,“还是……不太记得。”
瞬间,他感受到冰锋般的视线凌厉地射过来。
“也是,你们十年没见了,相当于大半辈子了。”钟平北打趣道。
江茹合上相册,又拿出了另一本,她看着赵疏遥,“疏遥,要不要看看你妈妈的照片。”
赵疏遥一愣,点头:“我想看。”
“你妈妈雅子,可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江茹边打开相册边说,“所以那时候我总喜欢给她拍照,也幸好我的小爱好,能留下那么多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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