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计划才刚拟好母后就找上门开,她头一回用如此严肃的面容对着孤,直至孤不服气地反驳出声。
“母后说过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何况儿臣是北国的储君,就更不能任人欺辱了。别人都欺到头上来了,为什么您还要阻止儿臣出手?”
母后才叹了口气,神色也柔和下来,她盘着腿坐在柔软的垫子上,腰杆和寻常一般挺得笔直,声音婉转悦耳。
“母后不说别的,就说你这法子吧。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想让一个人吃到苦头,就得找到他最喜欢的东西,和最厌恶的东西。母后问你,你觉得什么对你的敌人最重要,他最害怕失去的是什么东西?”
“荣华富贵,还是帝王恩泽?”孤也只能想到这两点。这皇宫里头失了圣恩就是失了一切,那人虽然能力不错,但毕竟只是个没有孩子傍身的男宠,而且听说还比父皇大了几岁。一旦没了父皇的庇佑便什么都不是,老男人嘛,就算再有魅力也没好几年可折腾的。
“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在意它们,那你想用什么法子来让他失去这两样东西?就凭你现在的些个计划?”
把自己的计划又理了一遍,孤沉默无言,冲动起来之时总觉得自己的谋划完美无缺,底下能说的上话的谋士宫人又只知奉承。
还有几个虽然聪慧的很,但他们和孤一样对这回的敌手并不了解。孤的那些法子用来对付寻常的男宠该是管用,对付那个人现在想来估计只能叫人瞧了笑话。
“之前母后叫你不要再去招惹他,是因为他和你父皇之间关系没那么简单。吾儿年纪还小,你父皇护着你的地方多,很多龌龊事都没让你瞧见。母后也就想着慢慢来,就怕你承受不住。”
说到此处的时候母后沉吟了一会,左手按捏着皓腕上的翡翠佛珠,总算是给孤出了一个合适的主意:“之前母后劝你,是因为我对那个人向来退避三舍。他应了你父皇的意愿不和母后碰面,若非你玩心太重也不可能会和他撞上。不过如今是他先出的手,吾儿去御书房寻你的父皇吧。表明你的决心和勇敢,然后想法子从你父皇那得来承诺。这宫里头能制住那人的也只有你的父皇,母后想让你知道,在你父皇面前有时候适当的示弱比梗着脖子逞强来得更管用。”
孤撩了衣袍,从软垫上起了身,语气郑重道:“诺!”
孤到御书房的时候父皇正在批折子,在母后的话里还有孤的记忆里小的时候孤其实很爱缠着他,但这几年孤的男儿的羞耻心生长得越发茁壮。因为想要做一个好的太子给父皇看,有事情开始喜欢自己扛着,已经很少会向父皇撒娇,寻求他的帮助。
上次是为了那个不怀好意的老男人,这一回竟然还是为了他。按照母后所说的法子,孤斟酌着词句表明了来意,抱怨那人的以大欺小,然后求了父皇的一个承诺。“儿臣很快就满十四了,只求父皇一件事情,就当作儿臣生辰礼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父皇的心情显然很好,也没设什么局来考验孤。
“儿臣想求和母后当年一样的承诺。”孤豁出了面子,把声音放软了,模仿母后养得那只小猫撒娇地憨态
“可他已经应了不踏进立政殿了。”
父皇这般曲解孤的意思,孤也不管那么多男儿家的颜面了,当下是使出来幼时的招数。总算是得来了一个承诺,只要孤不主动去寻人麻烦,对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插手孤的事。
君无戏言,父皇不轻易许诺,自然是答应了就会做到。母后也讲了,男人不会喜欢这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的,想必那个男宠也嚣张不了太长的时间。孤满心欢喜,但除了和母后分享之外,竟没有旁人可以讲这件事。堂堂北国太子,连一个男宠都算计不过,还得去求父亲的庇佑,孤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那群人面带讥笑的嘴脸。他们可不会管那男宠厉不厉害,所以孤决计不能和他们谈。
没人分享,喜悦就被冲走了大半。直到教孤谋略的师父休沐期结束回了京。他是父皇的手足之交,也是孤十分钦佩的镇国大将军,他的儿子是和孤一同玩到大的好友,而师父和父皇的关系格外亲近,除了在训练场上格外严厉,平日对孤极好。孤琢磨着他也该知道那男宠的存在,便旁敲侧击的把事情提了提,当然向父皇撒娇这种小事都被孤略过了。
苏将军果然是知道那人的,不过他的反应有点出乎孤的意料。他本来是一边喝酒一边听孤讲的,结果把酒全喷出来不说,肩膀还抖个不停,虽然他抬头的时候脸上还是那副表情,但刚刚肯定是笑喷的。“皇后娘娘和你讲那人是陛下的男宠?”
孤伸出手把对方的搁在地上摇摇晃晃的酒壶扶正,眉毛皱了起来:“不是,这是孤自己琢磨出来的,而且母后也没说有什么不对。他被藏在那废弃的东宫里头,又没人锁着他,平日却见不到走动,容貌又那般好。母后不喜欢他,父皇还是为他遣散的后宫,不是男宠是什么?”
“你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罢了,你愿意当他是男宠就当吧。皇后娘娘说的话你要牢记,那种人还是离他越远越好,他可不比你的父皇,不主动招惹不代表你自己撞上去还不准他动手。”
孤也不嫌弃,把对方的酒壶接了过来喝了几口。“您尽管放心,孤还没那么沉不住气,不过徒儿还有个问题,不知道师父能否为徒儿解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