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这般说着的同时,却是飞快看了有龙君一眼,颇有一番心里有鬼,欲盖弥彰之意。
东方昱脸色又沉两分。他来时就已听说陆宁初是在陪同有龙君, 但有龙君声名赫赫,他就偏要故意问道:“陆师弟, 不知这位是?”
陆宁初再次看向有龙君, 嘴边似是不自知般地又显羞涩笑意:“这是有龙君。”
他没有再移开视线,反倒眨了眨眼,显出一副脉脉含情的不舍之态:“日前我于岩上城受人污蔑,连门中长老都不信我,险些身陷囹圄, 幸得有龙君仗义执言,我方能洗脱冤屈。”
东方昱自觉遭到背叛的火气顿时噎在口中。
陆宁初言语间尽是对有龙君的感激,他若是开口责问,怎么说都是错。
不过,东方昱很快又有新的计较。他忽地拱手,作出恭敬之态,道:“原来是有龙君。在下东方昱,谢过有龙君义助陆师弟。”
有龙君听出他话中有自比和陆宁初一家之意,微微眯眼,笑道:“原来是东方道友。陆小友英姿过人,我出于欣赏才作援手,倒是受不得东方道友这一声谢。”
两人看着都是客客气气,实际上话中都是机锋。
东方昱听得有龙君话中对陆宁初的心仪之意,心中更是恼怒。但当着陆宁初的面给他的恩人难堪,实在是有失风度,他未打算放弃得到陆宁初,自然不能如此为之。
他面上隐有抽搐,但总归是保持住笑容,问道:“陆师弟,方才你和有龙君是在做什么?”
陆宁初扫过有龙君发间的月见幽,笑容明媚几分,颇为天真地道:“我和有龙君闹着玩呢。方才有龙君以花比我,但我却觉得这般洁白之色更合有龙君的高洁。”
这般做派落,俨然是对有龙君处处含情却不自知。
东方昱虽觉不虞,但也不敢点破。陆宁初尚不自知,若是点破,谁知会不会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他眼中闪过阴冷之色,叹道:“有龙君之所为确实值得称颂。只是有龙君挂心俗世太多,倒是误了己身,过去百年也仍是金丹之境,着实令人担忧。”
东方昱说是担忧,实则却是在拐着弯地讥讽有龙君是短命鬼。
修士达至金丹期,才算终于入得仙途,得寿二百载。
虽然有龙君确因救灾之事不能潜心救人,但百年仍在金丹未有突破元婴之兆,亦可看出他的天资并不如何。由此可以推断,其修至金丹期的时间恐怕至少几十年,如今剩余寿数自然也只有几十年。
虽然突破元婴可以再延寿数,可化丹成婴是修行路上一道大坎。莫说天资并不如何,哪怕是上等资质之人,亦有不少被困在金丹期中,一生无法企及元婴,最后只能郁郁而终者。
有龙君只剩几十年寿数,突破元婴的希望已然十分渺茫。
然,这些不过都是假象。
有龙君自是没有寿数之忧,他丝毫不觉冒犯,反倒笑道:“东方道友不必忧心。在下活这一世,只求能为芸芸众生尽力些许,如若不然,哪怕能得悠长寿数亦是无用。”
有龙君置生死于度外,这番豁达使得东方昱先前所言落入下成,堵得他无从言语。他本欲点出有龙君修为不行,余寿不足的缺点,好淡去陆宁初对有龙君之好感,然而有龙君此话一出,陆宁初眼中神光却是更亮,俨然欣赏之意更甚。
他似乎越发像是在为有龙君作嫁衣裳了。
“有龙君说得是,倒是我着相了。”东方昱作出受教之态,心中却是气得呕血。
他极不甘心,当然更不愿再给陆宁初和有龙君独处之机,便又问道:“陆师弟和有龙君可是还要继续游览,不知我能否与你们同行,共览离恨天之峻丽山色?”
一个有龙君就够烦了,更莫说再来个东方昱,哪怕他们互掐,他也得继续装作天真无辜。陆宁初顿时露出为难之色,道:“可是陪同有龙君是我师父之命,我待会就得回去复命,东方师兄也要跟着一块去吗?”
东方昱跟随二人其实并不合适。毕竟在主人家招待客人时,外人横插一脚可谓是十分失礼。东方昱对陆宁初有所图谋之后,虽仍然打心底看不起离恨天其他人,但对陆宁初的师父陆清月却不得不敬上几分。
要是惹恼了陆清月,他和陆宁初之间恐怕会横生许多阻碍。
故而听到要去见陆清月,东方昱心中便生出退意,苦笑道:“那还是算了。我若是跟了去,指不定陆剑主会觉得我有越俎代庖之嫌。”
陆宁初见他连陆清月的眼药都敢给他上,不由心中冷笑,顺着东方昱的话,无辜又无奈地叹气道:“以师父的性格,确实会有这般想法。”
东方昱自然是自作多情地以为陆宁初是不舍于他,亦是叹气:“既然如此,我便先与陆师弟别过,日后再聚如何?”
陆宁初扬起笑容,道:“这是自然。”
东方昱顿觉满意,又与有龙君道别,才终于离开。
离开前,他还趁陆宁初不注意,冷冷瞪了有龙君一眼。
有龙君虽不喜东方昱对陆宁初的觊觎,但也觉得他有点可怜又可笑。
被小骗子耍的团团转还这般自以为是,知道真相的时候恐怕是要气到发疯。
陆宁初收回看向东方昱的目光,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厌恶,而后笑着问有龙君:“有龙君可还要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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