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脖颈的姿势是顾朝明在寻求安慰、寻求依靠的姿势,林见樊懂得。他任顾朝明抱着,不管路边有没有人经过,他的手掌慢慢抚上顾朝明的背,在顾朝明背上一下一下抚摸,一下一下轻柔地安慰。
顾朝明一句话也没说,只抱紧他。没有插入点,不知道顾朝明到底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林见樊无法用言语安慰,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等待顾朝明沉静下来。
春日的校园空气里满是暖洋洋的味道,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吸进一口纯净的阳光。阳光透过林荫道上漫伸的枝丫缝隙落进顾朝明眼前的路面上。
顾朝明没有哭,他不是不脆弱,不是周函的话不够让他触动,他也不是不想在林见樊面前脆弱,他们答应过对方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
他内心酸楚翻涌,他只是滴不出眼泪来。
顾涛的对不起着实让他内心触动,可不是撞击他泪腺的触动。
这声不知真假的对不起来得太晚,能够触动顾朝明憎恨他十八年的内心,却永远无法得到他的原谅。
紧紧环住林见樊的脖颈,头挨着林见樊的头,耳廓摩擦着林见樊的耳廓,眼前是春日他经常与林见樊一起漫步的林荫道。
林荫道上树影斑驳,风一吹,树影飘动,春日阳光创造的最美的景象,给灰黑的树影也赋予美的质感。
顾朝明盯着路面婆娑的树影,在万物复苏、阳光明媚的春天,心中在落满婆娑树影的路面上升起一阵悲凉。
一阵与春日温暖完全不相称的悲凉。
这份不相称的悲凉来自于那个男人的一句对不起。
“见樊。”顾朝明终于开口叫他的名字。
“嗯,我在这。”林见樊微微侧头,用自己的耳廓去摩擦顾朝明的耳廓,用细小的摩擦去告诉他——我在这。
春日的静电没有冬日强,细小的摩擦没有产生刺啦刺啦的静电,顾朝明却还是感觉到轻微的电感,电感中传递过来的是林见樊无声安慰中的温暖,顺着脉络熟门熟路地敲开顾朝明的心脏。
顾朝明像是抚摸不够的小猫,林见樊轻微的摩擦后,他直接歪头,贴近林见樊的耳朵,去凑近足够给他温暖的林见樊。
他急切地需要足够的安慰去证实他不是绝情,去证明滴不出眼泪不是他的错。
“见樊。”顾朝明只是叫他的名字。
林见樊手中的抚摸没有停止,顾朝明叫他他就应一声,让顾朝明知道他还在,什么都可以和他说。
“见樊。”
“嗯。”
“见樊。”顾朝明再叫他一声。
“嗯,我在呢。”
林见樊本想和他开玩笑安慰他说:“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太好?总叫我名字。”
顾朝明经常这样开玩笑安慰他,看起来很容易,林见樊做起来时才发现如此之难。在安慰顾朝明的时候,他想开口说玩笑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像哑在喉咙,只有背上轻轻抚摸的手掌不退缩。
林见樊的玩笑话没有说出口,耳边顾朝明却笑笑:“见樊,你真的好暖和。”
一句话让林见樊不好怎么接,他满腹的安慰话语对上顾朝明的一句“你好暖和。”
顾朝明终是比他坚强一些,面对父亲的殴打、母亲的离开他总是以欢笑示人,不像他总是哭。
林见樊抚摸顾朝明背的手向上抚摸顾朝明靠在自己肩上的头,抚摸顾朝明的后脑勺,错过开玩笑的机会,这次林见樊终于开口:“暖和你就多抱一会,好吃你就多吃点。”
林见樊的玩笑话生涩,没有抓到开玩笑的精髓。顾朝明曾说他会劝人,林见樊只能说是顾朝明看走了眼。
“一点也不好笑。”嘴上说着不好笑,顾朝明却还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听到顾朝明笑,林见樊轻松上许多,话语也随着心情放松下来:“还不是因为你,让我紧张得连玩笑都开不好。”
顾朝明终于松开他的脖颈,环在脖颈上的手臂转移到林见樊的腰,手掌轻轻抓住林见樊的腰两侧:“是你本来就不会开玩笑,不能怪我。”
“就怪你怎么了?”林见樊说。
“我好像太宠着你,把你宠得太任性了。”
“那你是打算…”宠这个字林见樊不好意思说出口,觉得太甜蜜,“那你是打算不对我好了?那我可能得伤心一会。”
“谁说不对你好了?我倒是喜欢你这样。”顾朝明说。
林见樊仰头看向顾朝明笑,阳光铺洒在他的脸上,顾朝明望着林见樊阳光下的脸,只想夺去他嘴唇上的阳光,谁让阳光霸占林见樊的唇,还泛着微微的光向他示威。
“还有啊,我对你不好你就伤心一会?”顾朝明看着林见樊说。
“那一大会?”林见樊笑起来。
顾朝明还没说话,林见樊又接着说:“你应该不会给我伤心一大会的机会吧?”
林见樊仰着头落入春光的眼眸直直看向顾朝明,惹得顾朝明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抓住他的手臂顺着手臂抓住他的手掌握紧。
将林见樊拉进自己怀中贴紧,顾朝明凑到林见樊耳边说:“你猜。”
两个挑逗字音喷出的气息扑在耳边,林见樊耳朵连着心脏一痒,他想捂住耳朵却被自己压制住抬手的冲动,像是在和顾朝明比拼——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你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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