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再一次被否决,一向忍耐的林见樊在办公室破口大骂。
将心中所有能想到的脏话都骂尽,他指着班主任,旁边老师都被突然爆发的林见樊惊吓到,林见樊像是要将所有的怨气和在这所学校受到的所有不公与痛苦全部骂出来。
眼泪被他强忍,却还是掉落下来。班主任也不是个任人唾骂的角,林见樊骂她,她直接和林见樊互骂起来。
教师和学生对骂,几位老师拉开他俩,林见樊甩开拉住他的老师跑到学校天台痛哭。
果果死了,他回家再也没有果果等在家门口,再也不能抱着果果说悄悄话。
唯一能倾听的,已经离开,所有的一切都将一个人承受。
林见樊在天台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他站起来看向楼下。
班主任回骂他时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有什么问题?”
林见樊瞬间感觉孤立无援,他想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不指责欺负他的人,而都要先指责他?
我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也没有违背道德与自己的良心,为什么得到如此骂名?
女装癖,内.衣收集者,放荡男………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黑暗?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理解你对吗?只有我能理解你。”林见樊听到死神的声音。
眼泪跌入楼下,犹如跌入深渊。
他也想活下去啊,可是活着太痛苦。
他也想跳下去啊,可是他也有舍不得。
“我不敢。”林见樊与死神对话。
“没关系的,跳下来,一切都解决了,不会疼的,你不是想解决吗?想好的话就过来和我一起吧。我知道你多想有个人可以帮帮你,可是没有人,你伸手触及的都是黑暗。你还要继续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吗?”
“是啊,还要再活下去吗?”林见樊望着楼下问。
林见樊看向楼下猛地回过头,他听到了果果的叫声,他听到果果在叫喊。
是在劝我不要吗?果果?
枯竭的眼泪再次滑落,以雨滴的速度滑落到楼下。
果果在叫他。
“我今天还没喝酸奶。”林见樊自言自语。
他最喜欢喝的就是酸奶。
我还没有喝酸奶,我要去小卖部买酸奶。
他就这样在天台挣扎一番后跑向小卖部,喝着酸奶走回教室。
他和班主任吵架的事不一会功夫在年级疯传,一走进班上还有人朝他吹口哨。
林见樊拿着酸奶视而不见地坐回自己位置,还没坐下先发现自己的课桌上被人用红笔写着一个大大的贱字。
林见樊视而不见,他买了许多酸奶,放在被他们用红笔写着贱字的课桌上,一瓶接一瓶地喝。
同学的起哄声和笑声中,他喝下三四盒酸奶。冰冷粘稠的酸奶从喉咙划过,压制住他的内心。
他发了疯一样喝酸奶,朱胜泉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不起哄也不大笑,坐在位置上像融入围观的人群。
林见樊含着酸奶吸管轻笑一声,班上嘲笑他的人见他不害怕反倒还轻笑,走过去扔掉他桌上的酸奶,酸奶盒掉落一地。
林见樊像是没看见,一点反应也没有地捡起地上一瓶酸奶继续喝。
“你他妈!”那人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提到教室中央的一张桌上,班主任在这时进入教室。
“你们在干嘛!反了天了!”
那人松开林见樊,林见樊一个没站稳倒下去,撞到朱胜泉的桌椅。
朱胜泉的书包掉落出来,夹在书中的照片露出一角。看过这张照片的人都知道,这是林见樊女装的照片。
这是朱胜泉最满意的一张,他只带这一张来学校,不敢多带,怕被人发现,其余的留在家里藏着。
只看到一角,林见樊就已经觉得自己刚喝下去的酸奶在胃里回转。
他看向朱胜泉,朱胜泉却心虚地移开视线。
林见樊再次轻笑一声,他走到教室窗边,他只想回家,他只想回家看看果果,哪怕是果果的尸体。
教室门外有许多围观的人,门口被堵住,他唯一的出路是身后的窗户。
他朝窗外看一眼,楼不高,三楼而已,高一本该在顶楼的,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在三楼。
林见樊打开窗。窗外一阵风吹来,吹起少年的头发和衬衫,带着要下雨的暑气,他似被这风迷惑,回头环望,都是嘲笑的丑恶嘴脸。
他突然爬上窗台,这一个动作吓得班主任连忙大喊:“林见樊你要干嘛,给我下来,这可不是好玩的!快给我下来!”
旁边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同学还笑:“想跳楼啊,有这个胆量吗?这里也不高,就两三楼而已,要跳去楼顶跳啊。”
窗外有大风,屋内有恶魔。他踩在窗棂边,春夏交接的风吹扬着他的发。
恶魔还在吼叫,他想吹吹风,所以打开窗跳了下去。
如鸟儿腾飞,如风筝坠落。
他不是以逃跑的姿势跳下去的,他背部着地,是想去见果果的姿势,希望到天堂去和果果说悄悄话。
林见樊消失在窗口,班上一阵慌乱惊呼。
身体没有想象中砸在水泥地上撞击的疼痛,他落进教学楼边的矮木丛里。
低矮树丛的枝桠划破他的皮肤,刺进他的血肉,鲜血的红滴进身下的一片绿,林见樊躺在那片红与绿中。四肢百骸的疼痛,残存的意识里,他看到窗边探出无数颗惊慌的脑袋以及乌云密布压抑的天空,脸颊逐渐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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