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和顾朝明说这件事,顾朝明如他所想象的气愤。
两台大炮又开始装弹,岑西立再一次劝说好一会才阻止他俩的冲动。
从楼下带上来的小黄花安静地躺在林见樊课桌上,黄花不远处是林见樊堆叠整齐的课本,课本再前头是看着林见樊和顾朝明打打闹闹进教室就嫌弃的余杭伟。
被顾朝明打一顿,余杭伟消停下来,林见樊不曾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不和余杭伟说话的还有班上许多人,许多人的其中一员李兆坐回位置,看到林见樊桌上的小黄花,拿起来放在手心。
林见樊的位置空无一人,李兆朝顾朝明的位置看去。黄花的主人站在后门边上,站在顾朝明身边正和顾朝明说话。
不知何时起,找不到林见樊时看看顾朝明的座位就能找到,找不到顾朝明时看看林见樊的位置就能找到。如果两人都不在教室,那肯定是一起出去了。
这已经成为默认。
顾朝明和林见樊一起上学放学,整天黏在一起已是高二二班再寻常不过的景象。
他们比岑西立幸运。
整天黏在一起也没有遇到闯破他们恋情的“陈海洋”,没有年级里的风言风语,没有他人的刻意中伤。
有的只是拥抱被人发现时,一句“他不舒服”就能化解的惊吓,有的是苏炳不断的调侃和班上同学们的笑意。
他们比岑西立幸运太多,也许是在学校所有的不幸都被排挤出来,不幸的污液才会无处可去,才会流进顾朝明的家庭生活里,才会摊上顾涛这样的父亲。
有一天回到有顾涛在的家,第二天带着顾涛给的伤痛来到学校,顾朝明站在走廊上看着澄净如洗的蓝天发呆。
他在思考,他在想。
也许每个人在出生前都与上帝有过一次深谈。上帝给每个人一杯黑色的水,告诉他里边装的是他接下来一生中的不幸,他可以任意挥洒到他人生随意哪个节点上。
而他选择将大量的不幸倒在自己出生的时候。不是顾涛选择他的诞生,而是他选择顾涛当他的父亲,消解他杯中的不幸。不幸的墨水倒到十七岁和林见樊在一起后的节点停止,十七岁以后厄运停止,他遇上许多幸运。
杯壁上剩余的墨珠是他和林见樊在一起后顾涛没有规律地带给他的伤痛。
他的不幸好像一下走到尽头,以前认为生活迷茫,是野草,是荒原,可和林见樊在一起后,未来是风中的蓝天,是他抬头望就能看到的美好。
身边幸运一下增多,顾涛的殴打都被积压在生活的幸运之下。
命运没有亏待他,命运送给他遇见林见樊的机会,送给他和林见樊在一起的下半生。
“喂喂喂,别发呆了,下去背水了。”苏炳拿着蓝色塑料水桶走到顾朝明身后,用水桶敲敲走廊上发呆的顾朝明。
顾朝明转过身拿过苏炳手中的水桶对他说:“啧,虽然挺恶心人的,但我还是想说一下。”
“说什么?”苏炳问。
“谢谢你,遇见你和西立是我一生的幸运。”顾朝明抱着水桶认真地对苏炳说。
突如其来的感谢,还是从嘴皮子从不放过他的顾朝明口中,苏炳觉得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是被你爸打傻了吧?说这么肉麻的话。”
“哈哈哈,其实我也觉得有点肉麻,只是站走廊上想得有点多,走,提水去。”
苏炳跟着说出肉麻话的顾朝明下楼,下楼后一把勾住顾朝明的脖子对他说:“我们是你一生的幸运的话,那要对你的幸运好一点,喏,先帮你的幸运背水,我就先上楼了。”
“滚吧你,给我回来,今天你值日!”
顾朝明只是陪他去背水的。
苏炳假装逃走几步,顾朝明一说又跑回来。
听到顾朝明那句话虽然肉麻,但苏炳还是记在心里,表面假装并没有被感动到,还耍着嘴皮子。
空水桶去,装满水的水桶回。水桶扛在顾朝明肩上,扛着水走到楼下正和苏炳聊着天。
“顾朝明!”
楼上跌落下林见樊的声音。
顾朝明抬头朝楼上看,看到林见樊探出的身子。
隔着楼层的距离顾朝明对林见樊笑,一手扶着肩上的水桶,一手和林见樊挥手。
苏炳在一旁感叹,日常虐狗又来了。
林见樊只在楼上喊他一句,顾朝明背着水比刚刚在平地还快,上楼几阶几阶地跨。
苏炳跟在后边感叹“爱情啊”,他也想去找学姐了。
顾朝明背着水桶跑上楼,跑到林见樊面前刹车:“叫我干嘛?”
“不干嘛?”林见樊不肯说。
顾朝明笑得更深,朝林见樊走近一步:“不干嘛还叫我?想我了啊?”
苏炳看不下去:“两位大爷,就去背个水而已,咱能别搞得跟几百年没见一样行么?”
顾朝明肩头的水还没放下,对苏炳说:“你还说我俩,你自己谈恋爱时多腻人你不知道啊,小宝贝,哥哥……”
顾朝明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调引来林见樊的笑声,苏炳气得踹他,顾朝明后退一步:“我这还背着水呢。”
说完顾朝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总背着水,把水桶扔给苏炳:“你去上,老子背了一路。”
苏炳“哼”一声:“谁让你看到见樊就背着个水桶一路往上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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