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见樊这么一说,也让顾朝明很好地记住他的名字。
顾朝明猜林见樊的世界肯定是他父母所期望的繁花似锦,一直被爱包围着长大的人才能这么心善,心善到去帮路边的哆啦A梦捡传单。
有疼爱的父母,看见繁花似锦的世界。
真好。
这么想着顾朝明感觉身后那个安静的少年似乎散发出一种绒白色、被父母疼爱的幸福的光。
顾朝明不得不承认被父母疼爱这一点他还是很羡慕林见樊的。
不过那也只停留在羡慕,他还有爱他的母亲,虽然她现在正躺在医院,虽然她也不能在顾涛的殴打下顾及他。
顾朝明还能清楚记起那个夜晚,他的记忆里总是有那么多可怕的夜晚。
厨房里昏黄的灯光,从外边上锁的厨房门,门外不绝的吵架声、打骂声跟着昏黄的灯光逐渐变成可怕的哭泣。
顾涛的暴力让顾朝明从小就有个习惯,在父母吵架的时候,他便会偷偷溜进厨房,把厨房里的刀具都藏起来。
他怕顾涛拿到刀,怕顾涛发疯。
那天他跑到厨房,拿起厨房的刀具想将它隐藏,吵架声中他听到厨房门上锁的声音。
房门不知是被顾涛还是母亲从外边上锁,当时的顾朝明以为顾涛要冲进来,小小的手臂害怕得颤抖,抱在手上的刀具不小心划破手指。
昏黄的灯光中,鲜红的血液蒙上一层朦黄。
那时候的他还小,手指还在出血,他却只敢掉眼泪,不敢哭出声。
因为屋外有恶魔,他怕恶魔会进屋来。
这样的记忆不在少数,顾朝明庆幸自己当时还小,拿到刀具只有害怕,没有其他的想法。
当时的他被害怕填满,血液鲜红的刺激也只是带来疼痛,没有变成现在他脑中让他为之赎罪的东西。
顾朝明想得出神,手指慢慢地拨动着橡皮,橡皮在他的拨动下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噔,噔,噔,噔……
后边的林见樊还没领到课本,他刚在母亲的陪同下来到这个陌生的学校。他面前这个高大的少年已经转这块橡皮转了好久,转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有规律。
噔,噔,噔,噔……
林见樊一边听着老陈讲课,一边观察着前边转橡皮的高大少年。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上课戴帽子。林见樊知道这样的天戴帽子有多热,他刚从讲台上走下来时看到少年头发上的汗珠。
前边高大少年的校服很合身,校服是标准的蓝白配色。母亲昨天把校服给他的时候,他在房间换上,他可以从面前的试衣镜里看到母亲坐在床边正看着他笑。
噔,噔,噔,噔……
少年转动橡皮的左手手背上有一个圆形伤疤。
伤疤凹陷下去,像火山口,像陨石坑。
林见樊不知道这个伤疤是怎么形成的,只觉得少年应该很不喜欢这个伤疤,因为在教导主任身后盯着他手上的伤疤看的时候,少年悄悄把手反过去。
伤疤背后都是不想告人的伤痛。
噔,噔,噔,噔……
手背上的伤疤随着少年的动作一起一伏。
少年嘴唇上有伤,转动橡皮的手指关节上也有细小的伤口。
下课铃打响,顾朝明手中的橡皮终于停止转动,右肩突然一阵“雷鸣电闪”的刺痛。
一座“五指山”压在他的肩上。
下课的铃声、肩上的刺痛在同一时间席卷而来。
老陈“下课”都还没说,顾朝明一句爆发的“卧槽”先行。
整个右肩的疼痛来源于林见樊拍打在他肩上的手。疼痛不用通报,从右肩一路顺畅刺啦直升大脑,让顾朝明眉头紧皱。
刺痛来临的那一刻,顾朝明几乎是瞬间皱着眉头,一声卧槽跟着他的头转弯,在空中划出一段弧线再跳进林见樊的耳朵。
顾朝明疼得几乎下意识凛冽地回过头,眼神中原本的惬意此刻都变成能刺透林见樊的利刃,让本想打招呼的林见樊慢慢收回手去。
顾朝明看到林见樊的瞳孔被他一声吼吓得猛地放大。
轻轻摸着肩疼得吸气,岑西立还一点也不心疼地打一下他的手臂:“顾帅,你干嘛对新同学这么凶。”
台上的老陈也在顾朝明爆出那句脏话后朝他们这边高声问:“顾朝明,干嘛呢?”
岑西立连忙对老陈说:“没事,顾朝明压到手了。”
老陈走下讲台没问顾朝明也没问岑西立,而是关心地走到林见樊桌前问林见樊:“怎么了?”
全班的目光从自我介绍后再一次聚集在林见樊身上。
又是那几十双眼睛的注目下,林见樊缓缓开口,他指着转过头来的顾朝明说:“他的手被压着了。”
“他手压着了为什么凶你?”老陈问。
林见樊抬眸看一眼顾朝明,慢慢说:“因为……因为是我害他被压着的。”
虽然换了受伤的地方,但也算是事实。
“真的?”老陈问。
林见樊点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老陈用课本在顾朝明头上惩罚地拍一下:“不就压了一下手吗?这么凶同学还骂脏话,怕我听不到啊?以后别这样啊。”
说完老陈便走出教室,老陈没走的时候同学们大多坐在位置上扭过身子来看,老陈一走大家才离开位置有点下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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