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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逾遭了殃了。
    他合不上眼,往日里强迫自己栽入睡眠的方法全部离奇失效,连安神补脑液都找出来喝了两小瓶,躺在床上依旧双目圆睁,精神抖擞。好容易掐着太阳穴揉了半天,才让过于活跃、犹如疯狗乱跳般的思绪平静下来,他却又做了一个梦。
    不妙,很不妙。
    这是池逾乍入梦,心里的第一条直观想法。
    这个梦绮丽又朦胧。地点在一间偏僻清幽的四合院里,天气未知,时辰未知,主人公一个是满头雾水的池逾,另一个是面带微笑的谷蕴真。
    毋庸置疑,谷蕴真长得很漂亮,他的眉眼有种雌雄莫辨的精致。男生女相的样貌又让谷蕴真做柔和表情的时候,总也显得无端含情,如果心怀不轨地去联想,那神情甚至带媚。
    尽管在池逾一个荒唐的梦境里,他也是世所稀有的那样好看。
    又很奇怪。
    谷蕴真在对池逾笑,虽然他平时也笑,但现下这抹笑并不单纯。池逾混迹风月场多年,早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各种微笑的含义,他很确定这种笑容的言外之意是――“愿君多采撷”。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上前,迷迷糊糊地抓住谷蕴真的肩膀,两人没有言语交换,但好像互相已经明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跌跌撞撞地、搂着抱着一同撞开某间厢房的门。
    池逾把谷蕴真推到床|上去了。
    谷蕴真笑得他头皮发麻,心尖滚烫,从头到脚,火气横生。他掐住谷蕴真的下巴,倾身覆下去,谷蕴真竟没有反抗,反倒极为顺从地迎合他的混账行径,甚至还在他耳边轻笑低语……
    后半夜是迷梦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又是一日天气新。
    池逾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弹起来,还未掀被子,已经觉察到一阵令人震惊的异样感,他脸上的表情一时变幻莫测,崩溃、凌乱、惊愕……一系列情绪糅合在一起,聚成一簇簇在脑海里依次炸开的烟花,对脆弱的神经末梢进行着第二轮轰炸。
    天杀的,这叫什么狗屁的梦中奇遇?!
    他捏着被角,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小七、小七?再不起身,太太会来催的……”恰好此时,有人还在没眼色地扣门,听声音应当是雪月,然而池逾这会子正逢精神崩溃、自我怀疑的当口,管他风花还是雪月,一律滚远点为好。
    雪月正欲继续敲门,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在门板上蓦地炸开,是门板忽然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砸。雪月冷不防被震得指节发疼,吓得不轻,又听里面池逾暴躁道:“再敲一声试试?!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池在恰好来书房借书,眼见这一幕发生,又看到雪月无端被吼,在门口默默地擦眼角,不由道:“天可怜见,这都十点钟了,算哪门子的大清早?哥哥也不起床看看外头这青天白日的,就乱发脾气骂雪月姐姐,真真是坏透了!”
    谷蕴真听到她在门口说话,也听到一点动静,便跟出来。池在偏头笑道:“Angel,这就不劳烦你了。我哥哥原就有起床气,这些日子散了不少,谁知道今儿故态复萌,倒是被你白看笑话了。”
    “起床气?”谷蕴真略有意外,他住这里的几天并没有发现池逾早起和平时有什么区别。池在慢慢点头,又见他提步走过去,连忙问:“谷老师,你干什么去?”
    谷蕴真回身道:“去叫你们池大少爷起床。”
    池在伫倚栏杆望着他的背影,感叹万分,于是背了一段前几天在课上学到的话:“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与淋漓的鲜血……”
    池逾在房里换了衣服,正揪着脏衣服一脸生无可恋,门板又被人敲响了。他简直烦不胜烦,心想自己但凡手边有把刀,敲门的人就已经命丧于此了,没好气道:“不知哪位西方神佛又大驾光临了?”
    来人声音悦耳,语气平缓,道:“谷蕴真。”
    这三个字差点没让池逾惊出声来,他前一天晚上才做了那种梦,第二天巴不得离谷蕴真一万里距离,不要见到他才好。但谷蕴真敲他的门,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一个理由来拒绝。
    在这一点上,池逾就完全忘记,他是如何简单粗暴地打发走从小陪他一起长大、堪称是青梅竹马的丫鬟雪月了。
    他慢吞吞地去开门,谷蕴真却不进来,只靠在门口,池逾暂时闪避他的视线,佯作无事道:“找我什么事?”
    谷蕴真看着他的面色,纳闷道:“你不是早就醒了?那又发什么脾气呢?”池逾被他一句话说得直冒冷汗,正想用花言巧语随便解释一番,谷蕴真突然越过他,走进房去。
    池逾唯恐他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忙不迭跟进去,嘴上舌灿莲花地鬼扯:“我没有发脾气好么?方才是一只喜鹊飞进来在我房里乱撞,怎么都赶不出去,才烦的要命,雪月又来敲门说我妈找我,换了你你不烦得骂人吗?你真的想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完全失了分寸。
    谷蕴真正想开口说话,蓦地打了个喷嚏,于是掩鼻说:“你熏的香也太重了点,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池逾便飞奔过去开窗,电光火石间,忽地想起一件吸引注意力的事,于是立即脱口喊道:“谷蕴真!上回你借我的手帕还留在我这里,你现下千万不要乱动,待会儿我找找,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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