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订好了一月飞加拿大的机票,也辗转拿到了X-GAME冬季极限运动会的内场记者证。
乐晨安后来上网搜索到了季正帆提过的,季星回的爱人,曾经是花样滑冰职业选手的林风凉去年已经因伤退役了。季星回路子广朋友多,听说了他想去X-GAME,拜托了体育台的记者朋友帮他搞到了媒体证,可以比观众席更近距离的观看比赛,当然,与之交换的是现场的第一手拍摄内容。
半年时间转眼就过去。年底各大网络平台都在抓紧时间办活动。
废物点心的林倩发来了邀请,他们要参加全明星之夜,做表演嘉宾,希望乐晨安赏光捧场。
跨年之前,乐晨安都没有要出远门的项目要拍了,欣然应约。
站在镜子前,一件纯白色圆领羊绒衫配黑色九分裤休闲西裤似乎有些太不正式。他翻出了暮寒没来得及带走的浅灰色西装外套穿在身上,大小刚好合适。
这几个月跋山涉水的外拍,频繁曝露在不同城市的紫外线之下,他肤色比之前深了半个色号,暖白皮带了点健康的小麦色光泽。季正帆上周末久违的跟他在工作室碰了个头,张嘴就是:“哟,小伙子看着成熟不少啊。”
全明星之夜不负盛名,现场星光熠熠,乐晨安混在各路粉丝中间被他们震耳欲聋的应援吼得头昏脑涨。薛晓顺利拿到了年度最受欢迎艺人,废物点心也收获了最具价值独立音乐人奖杯。
乐晨安不太关注娱乐圈,僵坐在热情的粉丝中间有种格格不入的烦躁,废物点心的表演一过,他便悄悄起身,猫着腰离开演出现场。摸到静悄悄的洗手间,他稍作休整让自己被吵到耳鸣的大脑放空了一下,随便找了个隔间带上门坐在马桶盖上给林倩发了条祝贺信息并礼貌告别。
还没等他离开,外面的门被一脚踹开,两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整个空间。
“你放开我!”薛晓声音里都是惊惧。
“你再大点声喊,媒体都会过来。”乐晨安听不出这个低沉的男声属于谁,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你松开我!别碰我!!”薛晓挣扎得厉害,两人不像是在偷欢,倒像是在扭打:“就让媒体拍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睡都睡过了你特么装给谁看!你猜媒体知道了会怎么写?”男人不知做了什么,薛晓一声惨叫,咚的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乐晨安不再犹豫,直接打开隔间门。他无意于知道他们的秘密。
两人都没想到这个时间偏僻的洗手间里居然有别人,乐晨安看到薛晓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整个人被按在洗手台上,脸上绝望的神色还未消失,额头通红,镜子上还留着一片混了油的粉底。看样子刚才是撞到头了。
“滚出去。”西装革履的男人瞪了乐晨安一眼,丝毫没有要罢手的意思,仍紧握着薛晓的手腕。
“要报警么,薛先生?”乐晨安晃晃手机。
薛晓全身颤抖着说不出话,但眼神在求救。
洗手间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藏污纳垢让这些人渣为所欲为。那时候暮雪是不是比现在的薛晓更加绝望?乐晨安果断报警,接着动手去掰男人的手掌。
天天端着沉重的器材,抽空也会认真健身的成果终于是有了检验方法。乐晨安没料到自己劲儿这么大,随便一用力男人便松了手,疼的边抖边抽气。
原来这么疼的么,所以暮寒每次承受着他这样的手劲却一声不吭,眉头都不皱的么,所以他每次看到那些皮肤上的指痕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暮寒皮肤太白的缘故,其实不是?
“不好意思,我这人下手没个轻重。”他瞥了一眼面色气到发青的男人,回身想扶一下薛晓,可后者却一瞬间挣扎开了甚至没有让他碰到个边。
中年男人摔门而去,留下了有点尴尬的两人。
乐晨安小心地跟他保持着距离,平复了许久,薛晓才开口:“那是聚辉地产的老板。”
“哦,是么……”乐晨安对于这些商界名流向来不熟:“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也敢乱管闲事。”薛晓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的厉害,他自己却没发现。
“上次的事还没谢你。”薛晓见他递来了纸巾,扭头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人被磕掉了粉的额头皮肤粗糙,眼下被泪水沾湿的地方也透出青黑色,狼狈不堪:“也是巧了,最后就看到你的东西了,意识不太清醒就给你打了电话,不嫌晦气吧。”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嫌也没辙。”
乐晨安摇摇头,静静望着这个跟自己同龄的大明星。
薛晓认真打量他了一会儿:“大摄影师了啊,现在。我在微博上看到了,你最近是不是又上热搜了。”
乐晨安上个月去拍了皮影制作的手艺人,一对相依为命的师徒。
他的拍摄重点放在了师徒二人平凡,甚至有些拮据的生活环境上,在微博上掀起了不小的讨论。他跟师徒二人同吃同住了一个星期,小徒弟刚满16岁,天生聋哑,被师傅捡回家之后便顺理成章成为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继承人。他不声不响一双巧手布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茧子。乐晨安的镜头并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那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手里的料子像是注视着什么宝物,选皮、制皮、画稿、镂刻,干净俊秀的少年人,手中承托的是长达2000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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