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泽没说话,乐晨安转身走了。
“那你有的等了,傻子。”张奕泽等他走远了才幽幽吐出一句话。
看张奕泽没事,他多少放了点心。至于暮寒,乐晨安冷静了一夜,内心还是很笃定他不是这种人,所以他安心生活专心工作,十二月初暮寒会回来一趟,到时候总会有机会说清楚。
没想到再见面没等到十二月初。
才跟张奕泽见面没两天,乐晨安照常检查了一遍所有门窗,准备锁门回家,最近他习惯最后一个离开工作室。
一出门便看到了那小子的车停在路边,暮雪站在车边等他,眼圈青黑,原本明亮的眼睛又红又肿。她最近常常是这种状态,任谁看了都要惋惜心疼。
“暮雪姐……你怎么来了?”乐晨安走到车门前,向驾驶室里的人投去询问的目光,张奕泽却头一偏,避开了。乐晨安忽然心生不详,莫名紧张起来,背后冒了一层汗。
“跟我去趟医院吧。”暮雪说完这句便转身开门,回到副驾,再不说话。
他一颗心瞬间下沉,拽的胸口一阵窒息,身体都僵硬起来。看那两个人默不作声,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爬上后座绑好安全带,打开了微博,搜索单板滑雪相关内容,大部分都是他看过的内容,按时间排序,也没有什么新闻,如果有什么大事他应该会收到推送提示才对。
“别找了。没有新闻。”暮雪从后视镜中与他对视,乐晨安觉得自己很冷静,可两只手控制不住小幅颤抖。
没有新闻,但有别的。他点进了单板滑雪超话,最近几个小视频的标题都是:单板冠军MU遭遇恶性*故!现场直拍!
10秒钟的小视频,像素不高,看样子应该不是比赛视频。
那天暮寒照例选择人不多的傍晚去滑雪场练习。碰巧遇到上次在智利认识的女孩子,对方认出了他也是阿罗哈的朋友。两人简单打了招呼,便踩着雪板一起开始训练。双黑道人寥寥,女孩基本功很棒,暮寒在前方走过的路线做过的动作,她都不近不远的跟着,重复一次,对身体的控制力不输男选手。被激发了好胜心,暮寒走位越来越刁钻,甚至在不到一米高的侧坡上玩起了空翻,女孩丝毫不认输,追在后面复制粘贴,游刃有余。
两个小时之后,两人数不清第几次从双黑滑到底了。
暮寒早习惯于身边有人举着手机拍他,不会在意那些镜头,专心在雪道上飞驰。
所以当有人冲他惊呼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左侧视线内突兀的出现了一辆失控的雪地摩托。那辆摩托以诡异的路线全速在雪中疾驰,这片区域明明禁止驶入。
他全身用力勉强刹住了雪板,可女孩子在他右后方,恰巧形成了视觉死角。暮寒本能地追了一步,伸手拉她。强大的惯性将两人一起拽下去,被摩托结结实实,撞个横飞。
暮寒听到女孩子凄厉惨叫了一声,一咬牙用力一拉将人护在怀里防止她遭遇二次摔伤。
乐晨安反复播放了十几遍视频,最后关头,暮寒垫住了被摩托车履带撞伤的女孩,头部重重撞在雪道边的粗树干上。
乐晨安头顶一阵麻木,嗡嗡耳鸣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尽管拍视频的人隔得远,可他依旧听清了咚的一声闷响,像卯足了劲用棍子狠狠抡在了后脑上。
手机的主人似乎第一时间冲了上去,镜头垂下,只拍到了摇晃的地面和几个人的叫声。
他抬起眼睛从后视镜茫然盯着暮雪,试了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喉咙像被冻住了。他伸手捏住了副驾的颈枕,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已经醒了。”暮雪终于开了口,乐晨安呆愣好一会才松出一口气。
“他撞到头了?”一开口声音都在抖:“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暮雪深吸一口气:“幸亏有头盔。不然神仙难救。不过因为撞得不轻,虽然没有开放性外伤,但还是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伤势稳定了一点才接他回这边的。”
醒了就好,醒了就可以。怪不得,这么多天没有任何消息。乐晨安眼眶一热,他立刻仰起头,拼命深呼吸,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人没事,不要这么矫情,惹得大家都难过。
醒是醒了,乐晨安傻傻站在病房外,暮川也在。
“所以……”乐晨安费力地开口:“什么叫看不到了……”
“还需要观察久一点才知道。医生推断是由于撞击伤造成的视神经损伤,现在不能断定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挫伤肿胀压迫到视神经。如果是后者,有很大几率会自然康复。”暮雪讲话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不肯理我们。你进去看看他吧。”
“他不开口。”暮川看起来有些狼狈,一贯平整的衬衣领口此时敞开了两颗扣子,头发也有些乱,但对乐晨安讲话的口气依旧高高在上:“你去看看他,医生说还是要想办法让他开口说话,不然哪里不舒服都不知道。”
乐晨安推开病房门,那人好像还在睡,太阳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丝薄薄的淡金色余晖留在他白的像纸的脸上。
轻手轻脚坐到床边,收敛呼吸,怕吵醒了床上的人。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打了很久的腹稿,直到天黑透了,他也没理清思路。病房里没有开灯。月光如水照进窗棂,冷白皮失去生气仿佛即将消失在空气里,乐晨安看到他扭了扭脖子渐渐醒转,却没有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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