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晨安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暮雪,以及身边看起来气势威严的年长男人。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刚刚两个人过于亲密的举动一定被看到了,暮雪这会儿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只望着他不住摇头叹气。
暮川大步走向门口,司机开着商务车等在那里。暮雪姐弟不作声,跟在他身后上了车。车门合拢之前,暮寒看到乐晨安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们。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回到家,暮川坐上了沙发主位,暮雪和暮寒站在客厅中央。
“我曾经安慰爸爸,说你已经糟糕到极点,不会再有更让人失望的事发生了。”暮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透露着阵阵轻视:“没想到是我低估你了。暮寒,你干脆提前交个底,你还能怎么闹,怎么丢人,让你的家人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见暮寒不做声,他转头问暮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我……”暮雪拿眼角瞥了瞥弟弟,他脸上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冷淡神情,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其实暮雪不确定暮寒跟乐晨安到底怎么回事,张奕泽也没说清楚,只说两人要好。虽然种种蛛丝马迹表示两人的关系好像并不那么普通,但她依旧拼命说服自己,弟弟只是难得遇到了投缘的人,罕见得想要交朋友。
“姐姐不知道。”暮寒忽然主动开口替她开脱,语调稀松平常:“十八岁之后,我想我应该拥有社交自由。与什么人交往,不需要跟其他任何人报备,更不该被批判或者干涉。我们每个人都说过don't?judge?me,包括你。”
暮川显然没预料到会遭到反弹,往常他说什么,他这个弟弟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听他说完,不表态,不回应。再激烈一些,会直接离开。
“你不仅仅是自己,还代表着一些社会关系。除非你能独立于所有人,不然这一辈子会不断有人评判你。”暮川冷笑:“我理解你叛逆期比较长,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不断试错。作为长辈,能做到的就是在你错到离谱,错到无可挽回之前阻止你。”
叛逆。他们总这样认为。滑雪是叛逆,交他们不认同的朋友是叛逆,不按照他们安排的路走还是叛逆。交男朋友,是错到离谱,甚至无可挽回。他长舒一口气,不可置否地笑笑,他不想爆发,只能选择缄默。
“乐晨安是吧。”暮川漫不经心地说道。
暮寒猛地扭头看看姐姐,暮雪也跟他一样茫然。
“你查他?”暮寒心里升起一股怒意:“你凭什么查他?”从小到大,暮川无数次用这些手腕让所有人疏远他,远离他,他都忍了,他已经练就了一身随便谁下一刻抽身离去他都心无波澜的本事,可这次不行,乐晨安不行。
“我还没查什么。跟踪一下你的机票记录就可以了,上次你去新西兰,带的就是他吧。”暮川迎着他愤怒的眼神似乎很很满意:“你们都很年轻,年轻人有好奇心,喜欢玩新奇的东西很正常。别人家的孩子我不管,但你,不可以。”
“如果我坚持呢……哥。”暮寒收起了气性,低下头问道。
暮川似乎没料到他会忽然放低姿态,被那声哥噎了一下:“暮寒,你不能一直这么任性。人都有想要的东西,可你如果样样都想要,未免太贪心。”
陪家人吃过午餐,又老老实实去公司报了到,从短期营销策略到人事安排,暮川事无巨细的考核了一遍,勉强过关。暮川没有管他过去的一周经历了什么,长途疲累也好,比赛取消也好,死里逃生也好,朋友去世也好,用他的话来讲,那些情绪都是多余的东西,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益处。
暮寒独自在二楼阳台坐到天黑透,直到乐晨安发来了消息:没出什么事吧?
他这才想起自己一早说好让他等电话。
“喂宝贝儿!你没事吧?你哥有没有把你怎么样?”电话刚接通,乐晨安没等他出声就焦急地连连发问。
“没事的。就是累了,在家休息。”暮寒不想告诉他暮川那些话,没必要让他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唉。”乐晨安夸张地叹了口气:“还以为今天能跟你一起吃晚饭,火锅都架上了……”
“改天吧。最近可能比较忙。”原本压抑的心情在听到那个人清爽的声音后似乎跟着放晴了一些:“有一点想你。”他忍不住说出了口。
“才有一点吗?那我不见你了!”乐晨安作势生气。
“嗯,就一点。”暮寒逗他。
“算了,不跟你计较。有一点想也是想。”乐晨安恢复了正常的语调,听起来和煦温暖:“你在干嘛?”
“发呆。看月亮。”半轮月面朝西,标标准准的上弦月。
“月亮那么远。劳驾仙人您稍微低低头呗。”乐晨安声音忽然放很轻,神秘兮兮的。
暮寒忍不住被他逗笑:“低头看哪里。”
“当然是看帅哥啊。”
乐晨安站在大门外冲他招招手,路灯下的一束光里布满飞虫,它们向上盘旋着,前赴后继的撞向光源。
暮寒挂断通话,一路小跑下楼出门。
那人站在光里,四下漆黑,自然而然变成了一盘诱人的晚餐。他不住的拍打着露在外面的皮肤,不停驱赶周身源源不断赶来的蚊虫。
“哥哥你到是跑两步啊,再迟一点我整个人都要被叮得肿两圈。”乐晨安快步向他走过去,暮寒借着光看到他脸颊上也被叮了个包,鼓起了不规则的凸起,不知道是不是才被挠过,微微泛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