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茗看着蒋星盼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
他向来不喜欢晚上睡觉时身边有其他人,要不是前几天被消耗到干涸的生命值折磨到近乎昏迷的状态,他断不会同意蒋星盼寸步不离地在身边照顾自己的。
安下心后,烛茗抬手推门,医生办公室空无一人。
恐怕要等一会儿了。
手机落在病房里,他只好靠着椅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要么在扶手上叩打节拍,要么尝试在心里给老歌重新编曲。
这层楼属于住院部的VIP病房,特需病房的高昂价格保证了私密性和安全性,除了偶尔在楼道响起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好像隔绝了一切世间纷扰。
没有人认得他,也没有人围着他。
褪去那些光环,他又变成一个人,在孤寂的荒原上跋涉,无人问津。
不知怎么,这样的认知突然让他浑身发冷,脑海中的一根线“叮”地一声,崩断。
一旁路过的小护士歪头打量着,踱步靠近,红着脸告诉他,医生大概十分钟后回来。
他收起情绪,轻轻点头,敛眸谢过,在小护士准备帮他时,忍痛推着轮椅进了办公室,不动声色地将小姑娘的好意留在原地。
也将自己一瞬的不安和惶恐留在门外。
“V616?”一道清冷的声音随着推门声响起,“谁把你搬这里来的?”
烛茗抬头望去,年轻高挑的医生一袭白大褂进来,双手揣兜,医用口罩随意挂在下颌。
他喜欢这个医生不卑不亢的态度,一看就不追星,叫他都只叫病房号。
他笑说:“我自己要求过来的。”
医生挑眉看他:“又哪里不舒服?还是想再做一次全身检查?”
“不了,检查不出来的。”他自嘲地耸肩,“挑战医学奇迹的事情我自己知道就好,万一被什么研究院知道,把我抓走解剖了怎么办?”
医生已经在对面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们院精神科离这儿还有四站路,如果需要转院联系我。”
烛茗:“……”
难怪你们院医患关系不好。
“我想问,我明天能出院吗?”他将轮椅转得离桌子近了些。
医生像看智障一样看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
“你觉得可以有用吗?”
“……”
他想辩解两句,想说自己找到了能更快恢复伤势的方法。转念一想,除了自己没人能看见的东西,有谁会信?
正感到泄气,不经意扫过医生白大褂上的胸牌,愣了愣:“顾医生?”
顾医生语气温柔:“什么事?需要我把你送回V616吗?”
“没事,我自己回。”烛茗回过神,换上笑意,“名字很好,听着很亲切。”
胸牌上的楷书,白底黑字写着医生的姓名:顾燃。
“很大众的名字?还是你有朋友也叫这名儿?”
“家里的老爷子也这么叫我。”他说,“小然,然然。”
顾医生有些意外:“是小名?”
烛茗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含糊地说:“以前叫这个。”
顾燃了然,想来“烛茗”是后来改的艺名,便没再多问。
只是心头有些诧异,这人不好好躺着,专门来找自己聊天的吗?
烛茗申请出院没有成功,套近乎也没成功,琢磨着干脆趁医护人员们不注意直接跑?
不过算盘还没打响,他蓦地瞥见顾医生桌上的银边相框。
里面放了一张照片,深色的人海背景中,少年站在聚光灯下,姿势定格在一个帅气的舞步上。
少年和他身后的应援灯牌闪闪发光。
他瞳孔放大:“这不是白偲吗?”
白偲,前几年风靡一时的男团3Dreamers中的主舞担当,烛茗在娱乐圈为数不多的朋友。糊团之后队友都发展得不错,就他一人转型当喜剧演员去了。
男团偶像和喜剧演员之间的天堑,一个是颜值,一个是包袱。
烛茗始终没想通,这人是怎么狠下心决定这样发展的,为此事惊讶了好久。但此时,他更惊讶于眼前这位反手将相框扣过来的顾医生。
“刚才出去得急,没收。”顾医生依旧和煦,但烛茗觉得他笑里藏刀,“不要投诉我,你想什么时候出院我给你安排。”
烛茗:“……不是吧,你们医院连员工追星都要管?”
顾燃双手摸着相框:“医生要有医生的形象。私生活是私生活,但不能影响职业形象。”
“没看出来您一大老爷们儿还追男团?”
顾医生:“……”大老爷们吃你家大米了?
手腕上的生命值不知怎么又跳到了9%,这次没再跳回去,身上的痛感再次削弱了一分。
烛茗不知道这远程充电到底是走得什么程序,只觉得八卦确实能分散注意力,整个人都没那么虚了。
他皱眉,想知道是不是他对家做了什么。
顾燃见烛茗没有丝毫想回去的意思,默默把相框放进抽屉,提笔开始检查修改查房记录:“听说你和小偲是好朋友,果然脑回路奇怪的人会凑在一起。”
“……我觉得你可以直接说人以群分。”烛茗总觉得顾医生的话有些不对劲,“我哪里奇怪了?”
顾医生目光犀利,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你还好意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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