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峣擦着冷汗收起那一堆巧克力，见赵华超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架势，生怕他给自己推荐哪个牌子的枸杞泡水效果好，忙不迭地打个招呼跑了。
    赵华超无奈地摇摇头，顺手把沈峣忘了关掉的显示器按灭了。
    训练室里失去了最后的光源，走廊上微弱的白色灯光从磨砂玻璃的隔断墙外透了进来，勉强能看清训练室里的一排电脑。赵华超抬手拍了拍显示屏的外壳，隐约想起十几年前他还在德国某支FPS战队的时候，也经常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室、帮队友关掉他们忘了关或者懒得关的显示屏。
    德意志民族的排外性很强，都说中国留学生如果能在德国挺过来，那他在任何环境都能挺过来，德国的电竞圈也差不了多少。可惜赵华超没能挺到最后，中途做了逃兵。
    陈年旧事有再多的血和泪，那留下的也只是血痂脱落的伤疤和眼泪干涸的泪痕。
    赵华超叹口气，揉了揉额角，环视一圈昏暗的训练室，随手把平板电脑放在训练室的桌子上，也回去睡觉了。
    沈峣回到自己房间，看到被子鼓起来的一坨不明物体时愣了一下，退到门口看了眼门牌确认没走错房间，然后悄悄拿起门口鞋架上的小型电击器——这还是上个月陈大经理趁着三八节淘宝特价的时候买了一堆化妆品衣服防身工具，顺便给他们带的。
    他没开灯，而是脱了鞋，脚掌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袜踩在木质地板上。沈峣放轻脚步走过去，猛地掀开被子，瞪着趴在自己床上睡得人事不省的某人，心说这个大变活人可真是令人惊喜。
    比马戏团的好看多了。
    他把电击器扔到床头柜上，拍了拍周正被枕头压出红痕的侧脸，“队长？”
    周队长没反应。
    “周神？”
    周神哼哼两声。
    “周大神？”
    目标人物依旧没反应。
    沈峣瞪着那张帅脸看半天，拼上所有的脸皮，深吸一口气，凑到周正耳边。
    “……哥。”
    周正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借着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亮光看清了指针指的方向，“回来了……怎么这么晚，都十一点半了……”
    “加训耽误了一会儿。”沈峣含糊地说，“我去换个衣服……”
    “换什么啊。”周正一把将人扯到床上，脸埋在沈峣颈窝蹭了蹭，“快睡吧。”
    沈峣推了推他的肩膀，“我没洗澡……”
    “明早再洗。”周正收紧手臂，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人勒死在自己怀里，“现在陪我睡觉……”
    沈峣大半张脸都被压在周正肩膀上，只能侧过头呼吸，周正略长的发尾扫在他脸上有些痒，同时还有一丝清淡的香气钻进鼻孔，刺激着嗅觉。
    什么味儿？
    沈峣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来是他们代言的那款情人节主题香水。
    香水带有浓厚乳香的水生调前调早就过去了，由乳香和薄荷混合而成的中调安静地飘散在空气中，中间夹带着一丝胡椒的辛辣。沈峣猜这应该是周正睡觉前喷的，他简直无语了——这人也真厉害，大晚上跑别人床上睡个觉都不忘了骚包。
    香辛的气息不知不觉间也散了，沈峣半睡半醒间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额头上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他下意识想睁眼，一只手覆盖在他眼睛上，“睡吧。”
    浓密的睫毛在周正掌心搔了搔，安静地垂了下去。
    第二天沈峣醒的时候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他甚至怀疑昨天晚上床上那一坨是个梦，然而这个怀疑还没成型就被卫生间传来的水声打破了。
    沈峣跳下床几步冲过去，淋浴间的帘子没拉，周正顶着一脑袋泡沫，诧异地转过身，“这么早就起来了？比赛间歇期不训练的，你忘了？”
    早？
    沈峣退出去看了眼表，现在不到七点，甚至不是他们队内规定的起床时间。
    “……我忘了你为什么在我房间。”沈峣眼角抽了抽。
    “早点儿起来也好，一起洗个澡吧。你昨天睡觉衣服都没换，看着你这队服皱的。”周正大言不惭地自说自话，完全不记得谁才是罪魁祸首。他抓住沈峣的手腕强行把人扯到淋浴间，温热的水浇了沈峣一头一脸，衣服都湿了大半。
    周正赶在沈峣骂人之前，动作飞快地扒下沈峣身上的湿衣服，“扔洗衣筐里吧，白天有阿姨来收。”
    沈峣只想大喊一声“为什么你这么熟练”。
    然而事实上，周正扒他裤子比扒他衣服更熟练。
    沈峣满脸写着生无可恋地被拉到花洒下面，温水冲刷皮肤的感觉很舒服，让他一时忘记了在自己方圆一米之内还有一只“危险生物”，直到他切身感受到了“危险生物”带来的威胁。
    “什么玩意……”沈峣低头一看，立马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周正某个每天早上都和他的心一起膨胀的部位挪开。
    “不好意思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周正扳着沈峣的下巴，半是强迫半是赖皮地讨了个早安吻，“再说你也没少吃。”
    “没少个屁。”沈峣脱口而出，“一共也没超过十次吧？”
    浴室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只有水声哗啦啦地响着，试图成为某些人不过大脑的发言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沈峣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难得因为早起而混沌的大脑清醒清醒，顺便收回刚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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