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着“我的砚卿”,却让洛识微的身体一抖,还没想清楚这人发什么疯,就见沈郜拎上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小厮的衣服,垂着头,看身形应当不过三十出头,背影略有些眼熟……
一道血光闪过。
洛识微下意识的侧了侧头,却见楼既回手里的鞭子还滴着血,沈郜拎来的那人头颅却已经滚在地上,死不瞑目。
大片大片的鲜血涌出来。
楼既回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抬手,将那具尸体拎在手上,任由一身朝服被鲜血染透,整个人更像是地狱而来的罗刹。
他染血的指腹在青年苍白的唇上微微摩擦、染红,而后低笑一声,嗓音温柔,他说:“茶水会凉,不如就请砚卿饮血止寒如何?”
不知是气味太腥臭,还是那人太恐怖,洛识微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一手撑在楼既回的肩膀上,脑袋微侧避开他的动作,哑着嗓子、咬牙切齿的道:“你又发什么疯?”
楼既回粗暴的扼住他的下颌,吻上那染血的唇,冷酷的掠夺着他的空气,半点不知怜惜。
不知过了多久,洛识微终于撑不住,在昏过去前一刻,他听到那人冷冷的说:“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带人救走了秦九歌。”
秦九歌。
于抚州战败未死,被东厂抓回地牢后刑讯逼供,供出小皇帝的秦九歌。
楼既回还要从他身上找突破口,所以这一年来都是将人锁在地牢审讯,未曾要其性命,直到不久前被人里应外合救走。
“督主是在怀疑洛识微?”沈郜见状,低声问道。
楼既回将那昏迷的青年揽入怀中,他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洛识微的眉眼,完全看不出怀疑的模样,反倒亲昵的像一对爱侣。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反问沈郜:“你觉得呢?”
沈郜跟在后面,摇头,说道:“那叛徒未曾交代,我也没查出来他与洛大人有任何往来。但是,即便没有证据,也不妨碍您怀疑他。”
“没错……”
楼既回短促的笑了一声,眼底却早已结冰,他道:“我太了解我的砚卿了,就算没有证据,我也相信他不会是置身事外的那个人。”
“东厂的每一个番役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诱使他们叛变,那这个人只能是砚卿。”
督主漫不经心的道:“同样,我从来不觉得他身边那小崽子没有问题,又或者,传说中的十三皇子就在我们眼皮底下生存呢?”
沈郜猛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这个说法给震到了。
如果说洛识微当真如此胆大,把小皇子就养在东厂,那未免也太……
厉害了我的洛大人!
楼既回诡谲的黑眸深深地注视着青年的睡颜,他低笑一声,喃喃道:“我的砚卿,可是真的会做的上来这种事情的,我猜的对不对?”
他亲昵而着迷的吻了吻洛识微的唇,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阴鸷。
我知道,你是我在这世上的挚爱。
我也知道,你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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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品中书侍郎洛大人病假在家的消息传出去后,没有人会听不到潜台词。
洛识微被幽禁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恩科圆满落下帷幕,而洛识微却成天下之师,一时间风头无两,那阉党定时怕洛大人的势力过大,影响到他在朝中的地位,是以出手暗算!
“奸宦一手遮天,天下还有何出路?”
“这天下,当真就已经姓楼了!”
“国不成国,家不成家,若洛大人当真遇害,那这晋国未来就希望渺茫了!”
一夕间,讨伐东厂的文章蜂拥而上,各地皆有暴乱,朝堂更是腥风血雨,御史撞柱以死明志不在少数。
各地新上任的官员,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然而……听起来各路都在朝督主施压,但是好像没啥用。
洛识微裹着棉被,靠在床上,慢吞吞的对儿子说道:“这阵仗听起来很热闹,但是其实大家都没什么实权,也威胁不到他,顶多就是群体效应让他们多愤慨几天,等楼既回诛几家九族,基本上事态也就平息了。”
小崽子若有所思:“就像楼既回第一次杀皇帝,也是天下愤慨,但是最终大权在他手中,如今皇室都快杀干净了,大家也习以为常。”
”那我们会是什么结局?“他问。
洛识微嗑着瓜子,淡定的说:“我应该会被他一直幽禁,然后等他快死的时候给他陪葬,你嘛,肯定现在就得死。
他既已怀疑,就不会讲道理,有危险也要扼杀在摇篮中,知道吗?”
说着,还坏心眼的抬眸,去看小崽子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洛芒点点头,竟露出放松的笑容,说:“那我就放心了。”
洛识微挑眉:“不怕死?”
“怕,”洛芒一边将他手中的瓜子都掏出来,避免他吃多了又咳嗽,一边认真地说:“但如何形式严峻到了最后的地步,那我希望父亲能够不受我的连累,好好地活下去。”
他清明的眼眸,坦荡的胸怀,都让洛识微不禁弯了弯唇。
因为他知道,这小崽子总归是养的和命运轨迹上那个暴君,不一样了。
“你现在这幅模样,很像我一位故人。”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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