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向后溃逃,唯有他奔赴深渊!
在最后一节车厢也将坠入深渊之时,他猛然向着车厢挥刀。
那是月圆之斩一般的挥刃!刀风破开了坚固的三寸厚生铁车壁。
一瞬间空气中皆是馥郁如神眷花般的气息。那种香气只有在五月的阿斯加德神眷花齐齐盛开时才能嗅到。
神眷花的香气浓烈地像是风暴般席卷着土腥气的华阴之地。
——神骸。
这就是他想要的。伊登的尸体。
赫尔从数月前便以圣姑的名义鼓动着华阴的百姓在此地掘出暗井,那些百姓称这里为舜井。
舜井锁蛟,囚无支祁于铁树花开之时。
他们说这是圣姑要为他们囚住刑天,要救他们于苦难。
可只有他知道,赫尔是要将他们所有人化为古兽。
她早已在那些百姓的身体中种下了烙印,而当华阴遍地的兽血活了起来,他们也会在这些兽血之气中化为古兽。
而能让兽血活过来的——便是神骸。
人神兽,纠缠相化。
他跳入了最后一节车厢中,想要去拿伊登的尸体。
可一瞬间他却对上了车厢尽头的一双眼睛,一双冰冷得近乎无色的白瞳。
维希佩尔端坐在黑暗中的车厢内,横枪膝上。
在这数个小时内,维希佩尔就坐在与芬里尔一壁之隔的地方。
维希佩尔抬起眼,车厢内的空气像是被扭曲了一样,遍目都是古奥的如恩咒文,芬里厄挥刀的动作被猛然扼住。
男人银色的长发在半空中飘散着,芬里厄的刀像是斩入了柔软的花岗岩一样,再难以砍进分毫。
空气中银色的文字纠缠着,闪烁着银色的光辉。
维希佩尔抬起手,急速坠落的车厢骤停。
司铎尔回头,被锁死的车门在半空中打开,所有人近乎不敢置信地看向车外。
数十节的车厢悬停在空中,车门在半空中晃荡着,车门碰撞着车壁的声音像是空旷的隧道内石子碰撞在铁轨上。
空荡荡地,令人心慌。
蓝色的风息像是东煌的苍龙一样缠绕着整列车。
若有神,当是如此。
维希佩尔看着芬里厄。
芬里厄觉得自己像是被无数的绳索束缚着,可他周身只有银色的如恩文字缓缓流动着。
“不过是不见了一段时间,殿下便已经这么强了吗?”芬里厄身在束缚中却仍旧嘴硬地调侃道,“看来还真是不客气地接受了伊登的神格啊。”
“怎么,是已经化神了吗?”他看着维希佩尔问。
“如今的我只是似神者,今日会有人化神,但不是我。”维希佩尔挥手,悬于空中的列车像是被他的腕力带动一样,整个偏斜落于坑洞旁完好的地面上。
他将蓝色的风息从轨车上收回,像是召回一只温驯的神兽。他的瞳色像是落着一片大雪,其中只有些细微的冰晶。
黑色的乌鸦落在他的肩上,那本象征不详的鸟兽此刻如同神的侍者般。
芬里厄握着手中的刀,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还不至于被维希佩尔的几个花架子就吓得溃不成军。
赫尔为了让那些愚民心甘情愿地变成戒奴,也没少行什么神迹。他最清楚不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不需要代价的事情。
那些强大的背后都是燃烧着的薪柴。
等薪柴尽了,他也就废了。
“似神者?好像你很以和神相似自傲一样。”芬里厄笑了笑说:“这世上,人可化兽,兽可成人,神也可化为世人,化为野兽。而其中,神不过是最为虚伪自傲的一个种族罢了。”
他看着维希佩尔身侧的晶棺,半透明的冰棺中,女人一半的身体已经消亡,裸露出秘银般的骸骨。
对于神来说,他们的身体不会腐烂,因为他们已经弃绝了所有的罪孽,他的死后,他们的身体只会逐渐消失,像是蒲公英被吹入风中。
她活着的时候已不再年轻,可死了却反倒变的再次貌美,未消亡的皮肤像是晶莹的蚕丝,暗红色的长发散漫如昔日阿斯加德神林中的少女。
这一幕诡异而又神圣,狰狞而又绝美。
“维希佩尔,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是站在一起的。”芬里厄突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放心,这不是拉拢,我可不喜欢和你这种人站在同一阵营。”
“第二次黄昏之役,我们想要百万的魂魄,你就拽着整个亚瑟帝国将兵力投入到了芬布尔之地的战场上。而如今,我们想要一场古兽的横行,你就把神骸带了过来。”
“因为我与你都曾许下一个诺言,只是你忘记了,但我记得。”维希佩尔看着芬里厄说。
他在整个领域施加着强大地威压,车厢外的狼群吼叫嘶鸣着却不敢上前,而他泰然自若,如同帝王的车辇从愚民中行经而过。
“而我们的诺言,是一样的。”维希佩尔说。
他猛然向着芬里厄挥枪,银色的长|枪像是要斩破空气一般。空中银色的文字如乱流般闪烁碰撞,像是空中燃着无数花火。
他经常会在黑暗中闭眼冥想数个小时,而他的枪会一直放在膝上。
因为对于他,这世上无时无刻不是战场,而他随时准备着挥枪。
——就是现在。
芬里厄有些明白维希佩尔的领域是靠着他的灵魂来维系的,可当一个人挥枪的时候,他的心思只会在他的枪上,何况还是这么决绝生死的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