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们却被逼着拔出了手中的剑,去和自己的家国厮杀!
“送少主离开!”
皇轩家死士的战甲被溅上一层层鲜血,一层鲜血凝干便又溅上一层。
“我不能走!皇轩家在这,我怎么能走!”子尘近乎嘶吼般喊道,他的口腔中都是鲜血的味道,生冷如同铁锈。
“你在,皇轩家才会在。”毕方咬着牙说,那个强壮的汉子死命地在狂沙之上奔逃着。
廉贞在远处看着在狂沙之中奔逃的子尘和毕方,目光冷冽而阴鸷。他不急着追,沙漠再大容不下一个皇轩烬。就连东煌这么大,也容不下一个皇轩家。
他缓缓引弓,对着一名用剑厮杀着的男人,冷箭破空,男人的背后绽开了鲜血。
“追。”
他低声说。
“皇轩家是真的想要做谋逆者了吗?”一名从龙骑冲着厮杀着的皇轩死士喊道,他嘴角挑着几分略带讽刺的笑。
“皇轩家……未曾有半分谋逆之心。”皇轩家的死士捂着身上的伤口说。
“可如今,你们就是。”
利刃破空,铁骑卷席。
皇轩家的死士聚在一起,背靠着背,拿着剑。
大漠的风沙锋利的像是割人,那些从龙骑一遍一遍从皇轩家死士中穿过,金戈落下又挥起。
到最后那片沙尘之上只剩下了一名死士将剑插入了沙尘之中,支撑着自己站起。
“昔日我乘着车,从昆仑到扶桑!昔日我逐着日,饮尽江与河!我乃江南皇轩,我本血脉轩辕!”
他在着广阔的沙漠中央大喊,像是要用尽全身的气力一样。
那名浑身染血的汉子从尘沙之中抽出利刃,猛然冲入数百铁骑之中!
——我乃江南皇轩,我本血脉轩辕!
皇轩烬在冰冷的水中嘶吼着,他的身上浮现出无数如同熔金般的裂痕。
他想起来那天芬里厄问他,他为什么还要活着。
是啊,他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可他还有不甘,还有愤怒,不是吗?
他还记得鲜血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的,溅落在他脸上的,从他身上流出的。
他还能听见皇轩家死士拔剑而战的怒吼。
那些东西让他在每个深夜不能入眠,让他在每个夜晚只能睁着眼,看着窗外的车灯一遍遍晃过。
他便是失去了狼群的头狼,从此往后再不会加入任何的狼群。
他将永远用最冰冷最猜忌的目光看着这个世界。
像是时刻提防着这个世界再从他身上夺走什么一样。
可他明明其实什么都没有了。
从龙骑的铁蹄声从身后传来,漫天的沙尘如同一场祭奠。
子尘身上负了箭伤,毕方抱着他拼命地逃离那个战场。
“少主……你要活下去,你要离开这里。”毕方突然笑了笑,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涩,像是沾着血一样,“少主要回江南,你是皇轩家的种子,你一定要回江南的,你要在江南的土里生根,发芽。”
“家主死得那天,让我去找少主……我没能陪家主一起死,也没能找到少主。一直愧疚到了现在,今天终于有机会为少主做点什么了。少主……”
“在加入皇轩家之前,我是没有家的。”
“毕方,你不要死。”子尘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他近乎惊慌地说。
“烬少主,你不要担心我。忘记我跟你说过的了吗?从我加入皇轩家那一刻起,死亡就不再是我的归宿,皇轩家才是。”
子尘摇着头,他不懂毕方究竟在说什么,可是却隐隐感到不安,像是从心底漫出的荒凉。
毕方笑了笑,闭着眼缓缓念道:乞上古洪荒之神,我以我三魂献之,沉睡在我血脉里的远古凶兽,我以我的血饲之,我以我的六魄唤之。毕方见,天下讹火!
——毕方见,天下讹火!
子尘感觉自己的鲜血一点一点的冷却了。
皇轩家的定契家臣皆以上古的凶兽为名,立下誓语之时便以自己的三魂六魄为信凭,求得凶兽的血脉,皇轩家的定契约家臣可用自己的魂魄和鲜血召得他们血脉中沉睡的凶兽。
而代价则是魂飞魄散,不得入玉符……
所有的狂沙都在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连空气都凝滞了一样。所有的战马都开始不安,马蹄踏在黄沙之上,战马对危险有着本能地敏感,而此刻所有的战马都像是要逃跑一样。
从龙骑的战马受过非常严苛的训练,便是遇到猛虎都不会惧怕,而此刻,他们却害怕的近乎战栗。
天降野火,焚灭八荒!
沙漠之中尽是狂沙,根本没有任何能够燃起火焰的,然而那火却越演越烈,像是要将苍穹吞没一样。
于万千的火焰之中,子尘看到了那只巨鸟,独脚而翔。
——毕方,不食五谷,吞食火焰。
在远古的那场战役之中,毕方便在蛟龙牵引的黄帝车架旁为伺。毕方乃兆火鸟也,凤鸟为神,却也将灾难带来人间。
大火漫天,血火同源。
“原来是真的啊。”毕方像是个看着天上风筝的孩子般看着翱翔天际的讹火鸟笑了笑,“往后的路少主恐怕只能自己去走了……我没法像以前一样背着少主回家了。”
火焰在毕方身后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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