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军之前,皇上有道旨意,还请少主领旨。”
“什么旨意?”
廉贞将军缓缓拿出了玉轴圣旨,“烬少主听了旨不就知道了。”
皇轩家的众死士将剑合鞘置于身前,一一跪下,大漠狂杀之中如同棋盘上错落却整齐的众子。
随廉贞将军而来的从龙骑也皆翻身下马而跪。
毕方跪下前抬头看了一眼子尘,将讹火剑合鞘放在大漠黄沙之上。
众人皆跪拜,只有子尘仍旧拉着缰绳抬头看着廉贞将军,不跪不拜。
“还请烬少主,也跪下。”廉贞将军拿着玉轴的圣旨说,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皇轩家主,见帝王不跪。”子尘看着廉贞将军说。
“可烬少主还不是家主。”
“有何分别,我为长庚帝镇守东煌,厮杀征战,执剑杀敌,从未因自己还无家主之名而不行家主之职。”
“今日,若皇上让少主必须跪呢?”大漠的风肃杀冷萧,苍龙腾云旗在空中翻卷着,跪于黄沙中的从龙骑身着玄金二色的重甲,他们皆缓缓抬起头,目光森冷地看着远处不跪不拜的少年,像是随时将要出鞘的冷刃。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皇轩家,见帝王不跪。这是苍梧帝和青溟帝许给皇轩家的誓言。”子尘撩起眼皮抬头看着廉贞将军,那一刻廉贞将军突然觉得自己背后开始发冷,那不应该是一个骄纵少爷该有的眼神。
“少主可想好了,跪和不跪是两道旨意。那可是阳关路和独木桥的区别,圣上仁慈才给了皇轩家一条阳关路,少主不要因为自己的骄纵,让这圣旨上沾上血。”
“皇轩两字,本就字字皆血,若是圣上不想这圣旨上沾血,便不应把皇轩两个字写在圣旨上!”子尘缓缓说。
“烬少主,我只问你一句,是跪便是不跪。”廉贞将军低头俯视着五百名皇轩死士,“少主,可要想好了。”
03
奥尔海域,灯塔。
黑色的鸦群从辽阔的海面上掠过。
维希佩尔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海上迷雾。
“你便真的放皇轩烬回东煌?”守塔老人的声音如同枯老的树枝,廉价的烈酒从他的胡须上流了下来。
维希佩尔没有说话。
“只是因为看了那个少年一眼你就心甘情愿放他走?”老人轻哼了一声,“我该说你傻还是说你疯了。你啊,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病了。”维希佩尔仍旧看着远方的迷雾,他的语气很轻,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回答守塔的老人。
那双蓝色的眼像是阿斯加德的天空。
“宁可放他走也不想让他病着吗?”老人说:“你还真是傻了,要是我是你,看着他病了正好,直接一把带回金宫,自己养着。”
“他敢跑,跑一次就好好收拾一次。”
维希佩尔没有说话。
“你还记得你最初想要的是什么吗?”老人问维希佩尔。
“我记得。”维希佩尔说。
“但你只要看到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不是吗?”老人说。
窗外大片黑色的鸦群飞过。
“这世上一切,皆是捕风,皆是捉影。”老人缓缓道。
老人捅了捅火堆,让火烧的更旺一点。
“你知道吗,我在这塔上待着,经常能看到有人往海里放生。”老人说:“可那些被放生的鱼大多活不久。”
“你以为你给了他自由,可你却忘记了海里还有鲨鱼。”
“你说什么?”维希佩尔抬头看着守塔老人。
“殿下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
“轩辕眠酒旗。”老人缓缓道,他慢慢睁开眼,那双眼混沌而□□,却又像是藏着一些锋利的东西。
老人仰头饮下一口酒。
“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十六年前灵台的勘天师录图子亲自勘算而出的谶言。酒旗指的是南宫朱雀之柳宿的星官,位于南方鹑火,据说是杜康死后被封在天上的。”老人目光浑浊地说。
“而轩辕十七星又被称为轩辕黄龙,便醉卧在这天上的酒旗旁。据说轩辕十七星内藏阴阳,怒为风,乱为雨。是天地之间的仁慈之星。”
“为了这句话,灵台那座已经蒙尘数十年的巨大星盘彻夜运转,百名星官奔走在如同天穹罩四野般的步天宫穹顶之下,向来宵禁的长安城内官路上皆挂着宫灯。”
“为了这句话,录图子因妄自勘测天命而死,长安城内的圣人彻夜不眠等于明堂之上。”
“你想说什么?”维希佩尔看着守塔的老人。
守塔的老人缓缓放下手上拨弄着火堆的铁钳。
“皇轩烬就是那醉卧酒旗旁的轩辕巨龙。”
第109章 涿鹿
04
大漠的风沙卷席, 廉贞将军在沙峦的高处俯视着皇轩家众人。
“烬少主想好了吗?”廉贞将军轻拍着自己的战马,眼神深处尽是戾气, “跪还是不跪。”
“我乃江南皇轩,帝王不跪, 又岂会跪你。”子尘一字一字说道,他抬起头看着廉贞将军,黑色的眼如同曜石。
廉贞将军莫名觉得身上一冷, 像是被子尘的眼神惊到,明明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少爷罢了。但那样的眼神却像是身后有着千军万马。
廉贞将军定了定,将玉轴的圣旨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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