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话的小孩是不会有大人喜欢的。”她说。
伊莎贝尔的下巴被刺靡夫人抬起,刺靡夫人看着她那双被成为黄昏灼伤之瞳的眼睛。据说伊莎贝尔出生之时,那双眼睛像是燃烧着整个黄昏一样。
古尔薇格神殿的祭司长大喊着那将一切祸端带来的罪孽者降世了!
……真是令人讨厌的眼神啊。
刺靡夫人想。
“把她带去沐浴更衣。”刺靡夫人对身边两个修女说,她近乎妖冶地垂着眼有些傲慢却又有些哀怜。
她转身走在幽深的修道院长廊里,灰色的石墙被昏白的灯光照亮一个个角落。红色的长袍垂落在十八世纪的石板上,如同灰色的修道院里最为鲜红最为罪恶的一抹。
伊莎贝尔没有挣扎,她静静地跟在刺靡夫人身后。
烟灰色长发的女孩赤|裸着双足走在冰冷的石阶上,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蕾丝纱裙如同颂咏着的少女,头上带着荆棘王冠。
穿着黑白修女服的修女们在她走上百米长的灰暗过道时依次向后退去,分列在她身边,近乎虔诚地低着头,她们手上拿着烛台火焰,口中颂咏着近乎错乱的祷告词。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祢垂怜我们。”
“天下万国,普世权威,一切荣耀,永归于祢。”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祢赐给我们平安。”
“我们传报祢的圣死,我们歌颂祢的复活,我们期待祢光荣的来临。”
伊莎贝尔近乎冷漠地看着左右虔诚的信徒,过道尽头的祭台旁红衣的女人转过上身回头看她,美艳而虔诚。
“神的羔羊已经走上祭台,弥撒开始。”她说。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刺靡夫人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阿们。”所有的修女亦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她们低眉顺目如同最虔诚的圣徒。
刺靡夫人让伊丽维上躺在了祭台上,圣灯的光线下她烟灰色的头发如同融银,荆棘王冠坚硬而冰冷,她圣白的蕾丝长裙从祭台上古垂落。
“你要干什么?”她冷冷地问刺靡夫人。
“我的羔羊,我的蔷薇,我当将你献给我的主。”她说,“那时你必将与他同在。”
“你要把我献给神?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信神。”伊莎贝尔恶狠狠地看着刺靡夫人。
“不是神,你将要被献给的是比神还要高贵的存在——皇帝,你将要被献给他。神的血脉只配成为他祭祀的羔羊。”刺靡夫人说,她额头的火焰如同鲜血沁成,妖美而罪孽,“本来我是要和你的父王结合生下一个更为高贵的存在来献给皇帝,虽然你的父王已经被神遗弃,但我和他的孩子必将为皇帝所喜爱。”
“但你没用的父王却什么都没能给我留下,”她说,“所以我只能用已经残败的你作为献祭的羔羊,献给皇帝。”
“是个不乖的孩子的,但是……也只有这样了……”她说。
最完美的金属将于贱金属中获得重生。
而他们的皇帝将于负罪者的身躯中重获新生……
伊莎贝尔躺在坚硬的祭台上,她的血液都开始发凉。她想起来了那本黑暗圣经中记载的献祭仪式。
——献祭台上的羔羊是必死的,几千年来,无数的人试图唤醒皇帝洛基,希望能获得他的力量,黑暗的仪式被举行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以鲜血告终。
——而举行仪式的人也必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从此成为火焰的仆人,成为洛基的侍仆。火焰蔓延上他们的手背,最终的最终,焚焰纹章印刻在他们的额头再也无法抹去。那是他们的烙痕。
——从此‘戒奴’便成为了他们的名字,他们是戒指的奴隶,他们只听从戒指的命令。当皇帝归来,‘戒奴’便是皇帝的侍仆,他们将以皇帝的名义复仇……
黑色吊炉中的火焰一个接着一个的燃起,红色的火焰中上升起灰色的烟雾。
刺靡夫人仍旧吟唱着虔诚的祷告词。
冰冷的号角声被吹起,金属撞击声一样的鼓点。
唱诗班的少女被蒙上了眼睛,鲜血从蒙着她们眼睛的纱布透出,如同红色的蔷薇花瓣,她们吟唱的声音空灵而朦胧。
“愿天父的慈爱,基督的圣宠,圣神的恩赐与你们同在。”
——“也与你的同在。”
愿天父和基督,赐给你们恩宠及平安。”
——“也赐给你。”
“愿主与你们同在。”刺靡夫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红色的火焰如同鲜血。她如同传教的神父,祷告的主教,虔诚而恭敬。
“也与你同在。”她们纷纷举起自己的右手,诡异而神秘的焚焰纹章缓缓出现在了她们的手背,焚焰仍然在她们的手背上燃烧着,烧入血,灼入肉。
她们穿着黑白两色的修女服,表情肃穆而圣洁。
一切都开始变得湍急,如同逝去的河流,诡异而妖魅,仿佛在月下起舞的女妖,她们脚尖点地,她们裙裾旋转,银色的冷意从她们的指尖流泻。
刺靡夫人将圣水撒到伊莎贝尔身上,口中仍然念着悼词,就在她要将圣水洒在伊莎贝尔额头上时,伊莎贝尔突然从身下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刺靡夫人的胸膛,却在要刺入的一瞬间被刺靡夫人抓住了手腕,手臂被捏的生疼,仿佛要碎掉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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