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沉,黑压压的,像是那片被参天的古木遮盖的岛屿深处。
皇轩烬拿着花悠闲地走在墓地的小路上,脚步轻快,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个老朋友。
他停在了一块墓碑前,将大捧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盒雪茄。
“在东煌的话,祭奠一个人是要烧香的,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所以呢,我给你带了雪茄。”
他把一盒雪茄在墓碑前晃了晃,然后把雪茄一个个拿出来整齐地插在墓碑前的土里。一边插一边说——
“一天一根的话对身体真的很不不好啊,而且我现在也真的很穷啊,买不起那么多雪茄啊。”
“所以啊,将就一下,省着点抽吧。”
“来,我帮你把雪茄点上。”
……
“罗兰!停下啊!”子尘一边闪躲着罗兰的攻击一边大喊着。
那个举着巨剑的男人却没有认出他,只是不停劈砍着面前的少年。
子尘在那些参天古树的树枝之间不停闪避着,巨剑几次堪堪砍过他的身体。
维希佩尔将身上的燧发枪扔给子尘。
“他已经没有意识了,他已经不是罗兰了……”
“不,”子尘摇着头,“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还有的。”
巨剑在子尘的肩膀上划过,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开枪!”耳边传来维希佩尔的声音。
子尘却依旧只是不停闪躲着,巨剑砍向他的腿部。他一个失衡,从高大的古树上滚落。
“开枪!!”
举着重剑的罗兰从古树上纵身跳落!!!
巨剑向着岛屿深处巨大洞穴中央的少年砍下!!
少年缓缓举枪。
……
皇轩烬从身边拿过一瓶酒,咬开瓶塞,将那瓶酒缓缓倒在墓碑上。
“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如果活着变成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是否还会继续活下去。”
他坐在墓碑旁,风中那捧白色的百合微微颤抖着花叶,“我想,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我会活下去,纵使挣扎痛苦,纵使毫无意义,我还是会活下去。”
“或许死去的一瞬间会有噩梦醒来般的解脱感,或许到时候我会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死掉,但凡是我没有亲眼看见的东西,我不信。”
“活着,已经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
……
银色的燧发枪从少年手中滑落。
对不起,我做不到……
“碰!”
他突然感到自己被迅速拉入一个怀抱中,宽大的白色披风漫过他的眼,将他护在怀里。
清冷的神眷花的气息。
整个世界如同荒芜一样安静。
他的身体近乎无力地垂落。而那个人将他搂在怀里。
“……结束了。”那个人说。
所有狰狞嘶吼着的戒奴如同灰烬般消散在岛屿深处。
参天的古树围绕着圆形的墙壁生长,错综复杂的枝干如同巨蟒。
光线不规则地投射在洞穴中间的区域。
维希佩尔紧紧搂着怀中失去所有力气的少年。
他说,结束了。
他说,所有的一切与你无关。
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一人承担。
……
另一辆银白色的蒸汽轿车缓缓停在了墓地旁边。那个人走下了车。
皇轩烬抬起眼看着墓地的另一端。
那个人有着近乎清冷的眼,白色披风用金色的链子系着。他手中拿着一束白色的矢车菊。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
仿佛亿万年的时光就这样从对视中缓缓流逝。
皇轩烬轻挑着嘴角,随意地向那个人举起酒瓶,然后缓缓饮下。
……
近乎于壮阔的岛屿深处,百米高的古树遮天蔽日,只有正中央的缝隙中有光线透出。百米长的绿色藤蔓垂落。
如同神的祭祀一样古老而神秘的巨大洞穴。
正中央的男人抱着怀中无力垂落的少年。
巨大的洞穴中,他们如同至为渺小的存在……
仿佛整个天地之间,至为绝望而悲凉的雕像……
08
仿佛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子尘在噩梦中不停颤抖着。
“我在。”
突然有一双手握住了他的,那双手带着微微的凉意,也带着莫名的心安。
子尘缓缓睁开眼,看着坐在床边的维希佩尔。
那双眼清冷如同极地的天空。
桌子上的玻璃水杯里晾着半杯凉水,维希佩尔单手拿着热水瓶往里面倒了一些热水,用手指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了子尘。
子尘抵着头开始喝水,可能真的渴了很久感觉温水都有着淡淡的甜味。
维希佩尔坐在他旁边,看着一本很厚的书,旁边的灯把昏黄的光线照在书上。维希佩尔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
子尘把水喝完以后,维希佩尔拿过水杯问了一句还渴吗,子尘摇了摇头,维希佩尔把玻璃水杯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天还晚,先睡一会吧。”维希佩尔说。
海上传来低沉的鸣笛声,轮船照明的灯在墨色的海水上摇晃着,时不时照亮远方的海岸。
整艘船就这样缓慢地行驶在巨大的黑色海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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