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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尘没有走向他, 给予他洗礼。而是像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样走到酒橱旁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要来杯酒吗?”子尘回头对埃勾斯说。
    “帮我也拿一瓶,要最上面没有开封的那一个。”埃勾斯说,他已经接近五十, 但铁灰色的眉目间仍然有着属于军人的威严,像是一直随时可能扑下的秃鹫。而他此刻却像是真的和子尘熟识已久一样说着话。
    子尘拿着酒杯,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在背对着埃勾斯的阴影里他扯着嘴角笑了一声。
    他知道这是蚩尤狂血开始反噬了。
    刚才他就已经觉得他体内的鲜血像是在燃烧一样, 而现在则像是所有的鲜血都已经干涸,喉咙里都是铁锈的腥甜。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 想要盖住喉咙里腥甜的味道。
    子尘坐到了埃勾斯面前的椅子上, 然后将酒杯放到埃勾斯面前。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你应该和那个伟大的男人有关。”埃勾斯没有看向子尘,他的目光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仿佛在回想那些壮烈的场景。
    “他带领着几万人列在属于东煌之国的海岸上,仍然是冷兵器时代的武器。但,只要他在,我们甚至没有办法推动任何一点。”
    “我们在海岸上整整对阵了半个月, 据说他一个人,没有任何支援地消灭了几百名伐纳最优秀的将士。”
    埃勾斯缓缓闭上了眼,“如果那个男人的不死, 我们将永远无法进入东煌之国的领土。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在侧翼的轮船上,看着他像孤勇的战士一样站在队列的前方,骑着红色的骏马。眼神那么冷,冷的像是……利刃……”
    子尘举起了杯,逆着阳光看着红酒澄澈的颜色。
    ……像是血一样……
    他看着埃勾斯说,“我来这,不是来听你回忆往事的,我想知道是谁……杀了他。”
    最后一句话没有了少年一直以来的轻佻,而是近乎寒冷,埃勾斯愣在原地,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坐在他面前,目光冰冷,冷的像是……利刃……
    但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如此冰冷的眼神中,却……仿佛有着至为脆弱的悲伤……仿佛走投无路的绝望小兽。
    不过埃勾斯马上恢复过来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再怎么样的英雄也是死了。“我不知道,这次远征被誉为荣耀远征,参与军官的名单是公开的。有不少都授予了十字勋章,但即使是我也不清楚是谁杀了那个男人。”
    “——不过或许枢密院的那些家伙知道。”
    埃勾斯喝下酒杯中最后一口酒,他的目光越过子尘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从东煌之国回来以后,我就一直等着今天。我知道,这就应该是我的归宿,没能在战场上和那个男人交锋而死是我最大的遗憾。”
    埃勾斯突然看着子尘,“对了,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来的时候看见那些壁灯了吗?”
    “整个韦林堡运用了大量的木质结构,都是易燃的。而且这栋楼里面都是易燃的艺术品,每个壁灯都是机关。一旦机关启动,整个楼就会被点燃。而酒橱里最上面的那瓶酒就是开关。很不幸,它已经被你拿起来了。”埃勾斯看着子尘说。
    他身后的帷幔突然被火焰吞噬,火焰沿着地面上铺着的地毯迅速蔓延。
    “你信神么?”埃勾斯问。
    “不信。”子尘咬着牙回答。
    “那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在无尽的红色中,埃勾斯轻笑,向自己的太阳穴举起了枪。
    “碰!”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男人,眼神冰冷,如同利刃……
    子尘愣了愣,推了一下男人的头,男人整个身体倒落在地。
    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后他迅速向外面跑去。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了,火焰不停燃烧着,如同烈焰地狱。
    哥特式的建筑将走廊设计的如同巨大的迷宫,子尘只知道看着楼梯就下。要是他没能在火焰把整个总司令楼吞噬之前下去,他就真的要从飞鸟变成烤麻雀了。
    火焰,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子尘眼尾的红色逐渐褪去。
    蚩尤狂血燃烧之后带来疲倦感席卷着他的身体。
    他停在了那里,他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火焰席卷着一切,烟雾漫过眼前,他迅速摇了摇头想让意识清醒一点,可还是不行。
    他仿佛听到了那首《Born to die》,那近乎宁静的前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异常缓慢,仿佛他就可以这样安睡下去。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地睡在维希佩尔的后车位上,身上披着维希佩尔的衣服,仿佛他们可以永远永远地在那条公路上行驶。
    就让他睡下去吧……
    不再想复仇,不再想仇恨,什么都不用想,只是安静地睡着就好。
    四周的火焰越来越热,仿佛要将他燃成灰烬了一样。
    在幻觉中他突然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人,那个人伸着手对他说——要跟着我吗?
    ——要跟着我吗?
    那个人有着阿斯加德冷冽天空一般的眼睛。
    他不能停啊,也有一个人在等他的啊,有一个人在走廊的尽头等着他。
    是的,他不信神。但有一个人既是他的信仰。或者说,那个人,既是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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