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跟温如岚分别后的第十年的某一天,梦泽君正在某个梦中,扮演普通的老百姓,看着街上的舞狮表演。
狮子踩在高跷上,想要下去,又因为高度而不敢,犹犹豫豫的伸出爪子试探,又缩回去,活灵活现的。舞狮者将狮子犹豫的心态表演的很到位,围观群众无不叫好鼓掌。
梦泽君也在鼓掌,他跟着其他人一起叫好,也跟着其他人一起专注的看着这场舞狮表演。
可突然的,他脸上的笑容褪去了,视线也从舞狮上移开,他皱着眉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那股阴暗压抑的气息,是梦魇。
来活儿了。久久不开工的梦泽君并不怠工,立刻从这个梦境抽身离开,他一瞬千里,数秒之后,他已经来到了那个被梦魇入侵的梦里。
片刻前还看着热闹欢腾的舞狮表演,再切换到这个阴暗压抑的梦里时,对比就尤为强烈。
天空是灰色的,阴沉的像是酝酿着一场淹没世界的暴雨,风是阴冷的,从身上刮过时,阴寒的冷意浸透骨髓。
梦泽君打量着这个噩梦,他没有轻举妄动,或是像他往常那样,直接杀到梦魇面前,跟对方大战一场。
因为这回的梦魇比他往常遇到的那些都要强,并且,它也不止侵入了一个人的梦境,梦泽君粗略一数,数出了个三位数。
一百多人。这个数量即便是跟梦魇打过许多次交道的梦泽君,也不免有些咂舌。
越是复杂庞大的梦,想要控制就越是困难,一般的梦魇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一口气吞下一百多人,该是多么强大的梦魇?
梦泽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他也就格外的谨慎,掩藏自己的气息,只将自己伪装成梦里的幻影,去探听梦魇的信息。
阴沉的天色下,他在街道中穿行,这个连接了上百人的梦很大,要在里边找人,也很难。但那股阴暗压抑的,独属于梦魇的无法隐藏的气息已经为他指明了方向。他来到了一处广场,足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广场。
广场上有许多人,被锁链捆缚着的,带着枷锁的,接受刑罚的人。
这些都是不同的梦的主人,在他们身旁,站着戴着面具的高壮黑影,人型的黑影,却并不是人,而仅仅是梦魇力量幻化而来,是这个庞大的噩梦的一部分。
黑影挥动鞭子,举起棍棒,亦或拿起烙铁,将各种各样残忍的刑罚施加于这些被吞没的梦主人身上。
梦主人在严酷的刑罚鞭笞下哀嚎惨叫,上百道叫声汇聚在一起,尖利的几乎刺破耳膜。
寻常人看见这样的景象,即便不大惊失色,也多少该有点不适,可这个梦中,有一个人在笑,愉悦的笑。
那是一个相貌出众,阴柔俊美的男人,他美的盛势凌人,像是艳压群芳的牡丹。
他不是黑影,却未戴枷锁,未缚锁链,他高坐于广场的高台之上,旁观着其余人在底下受难,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并不令他不适,他反而很畅快,毕竟这本就是由于他的意愿产生的噩梦。
他就是自己要找的梦魇了。梦泽君看着这个高台上面带微笑的男人心想。
梦魇的本体是丑陋可怖的,他们在梦里的化身也总是如此,这样的外形方便他们让梦主人被噩梦所吞噬,帮助他们猎食。
这个梦魇却不遵常理,用着人型,还是这样好看的没什么威慑力的人型。梦泽君有点意外,不过想想这个梦魇一口气入侵了上百个梦境的闻所未闻的强大实力,这点意外也就不足为奇了。
找到了正主,该动手了。不过梦泽君暂时没有动,平常的梦魇只入侵单个的梦境,他可以无所顾忌,因为他可以及时的用自己的神力保下梦的主人。
但这回被牵连的梦主人那么多,他想要在梦魇手下将这些人全都救下来,就必须于同一刻救出所有人,否则这梦魇狗急跳墙,大开杀戒,那伤亡就难以估量了。
梦泽君躲在暗处,他给自己力量做上了伪装,将其打散,变成丝丝缕缕的丝线,在梦魇察觉不到的地方,暗中攀附上那些惨叫哀嚎着受刑的梦主人身上。
他在等待时机,等他的力量将这些梦的主人全都连接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形成隔绝梦魇侵蚀的保护屏障,那时,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动手了。而在等待时机的同时,他也在观察这个梦魇。
他觉得对方很奇怪,各种方面都很奇怪。就例如这个噩梦的表现形式,在露天的广场上,对着上百人施以残酷的刑罚,看起来是很吓人,但实际上,这些刑罚不过皮肉伤痛,并不会伤及性命。
而梦魇的目的是为了进食,他想要吃掉这些人,就必须让对方被噩梦所吞噬,死在梦中。
棍棒鞭笞明显不够格,要是来点斩首和凌迟,才像是梦魇的作风。可这个梦魇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光打不杀,是个什么道理?
难不成像猫戏老鼠似的,这个梦魇比较恶趣味,要玩够了再吃掉对方?
或许是吧。反正梦魇这种魔物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思就是了,他得抓紧时间将这些人救下来。想到此,梦泽君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他的神力在无形中逐渐织成了一张大网,慢慢将这些被噩梦吞没的人网入其中,只是...随着他的保护网不断扩大,他的力量也就越来越难以掩藏。
虽然他已经小心再小心,但这个梦魇还是强到有点难缠,对方发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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