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风声呼啸而过,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大暴雪,温语竹依旧那个懒洋洋的坐姿, 靠坐在懒人沙发上,怀里的小猫不知何时已经走掉了, 她的双腿盖了一层薄薄的毛毯,背对着客厅。
顾寒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单薄的背影。
他放轻脚步, 薄唇轻启, 正欲喊她的名字,却顿了顿, 待走近一看,真的如他所料那般,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女人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顾寒的视线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他垂眸,屈膝蹲在了她的身前。
她睡得是懒人沙发, 但是也可以当作一个摇篮椅,她素来喜欢坐在这上面, 让他帮她摇来摇去,他也乐的伺候, 修长的手伸出, 他轻轻的晃动着这个摇篮。
小女人看上去是舒服了,嘤咛了声之后, 小小的身板动了动, 旋即一不小心从沙发的边沿掉出了一张纸。
是他写的那封信。
当初的白色纸张已经变得有些发黄,算不上平整,因为上面还有他写这封信的时候泪水沾湿的边角, 纸上一个鼓起来的像泡泡一样的圈子,其实是他当时情绪没有控制好.......
说起来,当时写这封信好像真的是怀抱着再也见不到她的那种难受到心梗的程度写下的,当写下儿孙满堂几个字时,他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他自认他不可能做到那么大度。
没有勇气再打开这封信自己回首看,将信件捏了起来,放在了沙发的一角上,他打算抱着温语竹往卧室里面走,却忽然发现小女人早就睁开了眼,一双桃花眼正睡眼惺忪的看着他。
似醒非醒的模样让他一时没忍住,心倏地软了一片,旋即,大掌盖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往前压了一点点,他轻轻的给了她一个吻,低声道:“抱你回房间睡觉了好不好?”
温语竹撅着嘴摇头,自从怀孕之后她的气性是愈发的大了,顾寒是不敢忤逆的,她说不要,那便不要,也只能依着她。
顾寒抿唇,揉了揉她的小脸蛋,“那我唱歌给你听?”
温语竹还是摇头,没等他的下一句话,她轻声道:“顾寒,我有话想和你说。”
顾寒侧耳倾听。
温语竹拿过了他刚刚放到了一旁的信件,指着上面的两个印记,莞尔道:“你当时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哭了么?”
顾寒没想到她想说的是这件事,心中总是对今天和孙迁谈话的内容感到不安,却发现不是这件事,他悄悄地将溢出掌心的汗给蹭掉,旋即无奈地叹息了声,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还问,我忘了当时哭了没哭。”
怎么可能忘记,若不是当时李婉还躺在病床上需要人照顾,他可能根本挨不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哭的眼睛都肿了。
温语竹知道这男人嘴犟,也没有再去追问他这些话,只是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后,忽然道:“刚刚你去洗澡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顾寒:“谁得?”
温语竹犹豫了一下,道:“孙迁的。”
顾寒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抿了抿唇,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温语竹道:“他说叫我明天记得带你去复诊,怕打你电话你干脆都不接,就直接打给我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复诊好不好?”
顾寒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旋即握着她的小手在手心把玩了一下道:“好,都听你的,去复诊。”
温语竹看着顾寒,欲言又止,半晌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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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温语竹和顾寒再次去到了孙迁的医院。
温语竹照例是坐在休息室内。
办公室内,孙迁看着顾寒,两个人都在沉默,半晌后,他忽然道:“你想清楚了吗?要不要配合我接受治疗?”
顾寒没回答,但是看上去还是很抗拒去治疗。
孙迁无奈的叹息一声,“这样的话,我帮不了你了,心病需要心药医,你需要那那个人,而不是我。”
顾寒听的不是特别的上心,也没有多去分析,反正孙迁话里的意思他是知道的,他放弃治疗他了。
正合他心意。
顾寒出来的时候,温语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仿佛知道他已经看完了那般。
顾寒有些诧异,“你怎么站在这里?”
“休息室里太闷了,”温语竹笑着说:“就站在这里等你,你怎么这么快,不是一般都要半个小时一个钟吗?”
“孙迁说我恢复的很好,不需要那么久了。”顾寒彻底的撒了大谎,“可能过段时间都不用来了了。”
温语竹看着顾寒,半晌后,才轻轻的扯了一抹笑,“是么?”
顾寒嗯了声,然后牵着温语竹的手,一边走一边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温语竹不解,却也跟着他的步伐,往车那边走去。
“顾寒我们去哪里啊?”温语竹看着窗外的一闪而过的风景,疑惑道,“都半个小时了,还没到吗?”
“嗯,那里比较远,”顾寒往左打了一个方向盘,“是一个山庄,到了你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
温语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心思俨然有些不在这里,她望着窗外失神,偶尔用余光偷瞄了一眼顾寒,欲言又止,轻声叹息了下,她听见顾寒道:“来,到了。”
温语竹往车窗外望过去,这里的确是一个小山庄,山清水秀,哪怕现在是冬天也难见光秃秃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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