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们,金氏的燕窝,你们是单独炖的?”
“金姨娘的燕窝一向都是单独炖的。因其他姨娘的燕窝不过都是寻常,只是金姨娘的燕窝据说,据说是二爷特意从外头寻摸的上等的贡品官燕,最为滋补,因此无论是炖燕窝的炉子还是其他,都与其他主子的分开。连炖燕窝的洋糖听说也都是二爷给寻来的海外的新鲜的。”这厨娘的管事一边认认真真地说话,一边若有若无地告了这金姨娘一状,显然区区一个小妾不过是有孕在身就上蹿下跳的,吃个燕窝比夫人们还细致,这不也是叫人生气?
只怕唐二爷对老太太都没有对这个小妾一样用心。
云舒抽了抽嘴角。
唐二爷可对金姨娘真的挺好的,不过得了上好的官燕,怎么没见他孝敬老太太呢?
“母亲问你今日之事,你提乱七八糟的作甚!”唐二爷迎着对面唐三爷异样的目光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那官燕他好不容易寻了一些回来,拢共也没有多少,如果孝敬老太太,那金姨娘哪里就要受委屈。
老太太在家中得儿孙孝敬,就算没有他孝敬的,自然也有他的长兄幼弟在老太太面前孝敬,因此他才……
“行了。那我再问你,红霞今日去小厨房可有正当理由?”老太太心胸开阔,也不在意庶子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她又不是唐二爷的生母,唐二爷对她隔了一层也不会叫老太太伤心,因此看着这厨娘缓缓地问道,“她做什么去了?”她询问红霞之事,这管事大娘一愣,急忙说道,“二夫人每日里也都是要吃燕窝的,红霞姑娘每日那个时辰都来小厨房。”她拼命地想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回老太太的话!”她急忙给老太太磕头飞快地说道,“老太太的面前,奴婢们都不敢撒谎!奴婢所说全都是真的,红霞姑娘虽然来了小厨房,可是拿了二夫人的燕窝,又叫咱们几个服侍吃了一碗牛乳就走了。”主子们身边得宠的大丫鬟在厨房里吃吃喝喝也都是默认的事,因此她半点都不会担心主子的恼怒,听见老太太淡淡地应了一声,就继续说道,“奴婢们,所有小厨房里当值的人都可以保证,红霞姑娘绝对没有碰金姨娘的燕窝罐子一席片瓦!”
“你说她没碰?”老太太缓缓地问道。
二夫人此刻也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有了力气,眼底露出几分光芒。
唐二爷却一愣,顿时拍案怒道,“在母亲的面前你也敢撒谎!”
“奴婢不敢撒谎!”这管事大娘知道自己的性命也就在这一念之间了,急忙抬头说道,“红霞姑娘是二夫人身边得意的人儿,来了小厨房自然叫咱们跟着侍奉,不可能有单独作恶下毒的机会。更何况金姨娘炖燕窝的炉子离她跟咱们说话的地方远着呢,她就没有接近过那里。虽然红霞姑娘的确是来了小厨房,可是奴婢们可以保证,她没有接触过金姨娘的燕窝!”只要燕窝不是在小厨房出的事,那她们这些下人的命就算保住了。
因此这些厨娘这个时候都不敢撒谎,纷纷点头。
“红霞没有碰到金氏的燕窝,那金氏怎么吃了燕窝就小产了?”老太太平和地问道。
“这……这奴婢们也不明白。金姨娘炖燕窝的罐子,燕窝,洋糖,这都是金姨娘自己的丫鬟给带过来的,都没用奴婢们经手,因为金姨娘嫌弃奴婢们粗俗蠢笨,嫌弃咱们不干净。只有火是奴婢们给烧的,之后的燕窝是奴婢们给看着的。可是小厨房里那么多人忙忙碌碌,互相都看着彼此,是都没有下毒的机会,因此姨娘小产,真的与奴婢们无关啊!老太太,”这管事大娘声音沙哑地说道,“奴婢服侍府中几十年了,说句不好听的,多少夫人姨娘怀孕的时候都是在奴婢的小厨房里炖的补品,奴婢何必只对金姨娘一个动手!”
她只觉得这一次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为了一个金姨娘,唐二爷什么都还没有查清就喊打喊杀的,这谁能受得了?
唐二爷固然是主子,而她们只是奴婢,可是老太太与唐国公夫人管家这么多年,府中的主子也没有谁跟唐二爷似的。
“胡说八道!如果你们没有动手,那金氏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们这些奴婢也太狠毒了,做了这样的恶,还敢撒谎,就不怕报应?!”唐二爷见这几个几句话的功夫把她们自己都给摘出来了,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冷笑着问道,“如果不是你们,难道金氏的孩子是自己没了?!还是你们意图包庇?!”他的一双眼睛飞快地扫过沉着脸的老太太,不敢直视,就转移开落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二夫人此刻心都冷了。
小厨房的管事把这些事说得清清楚楚,可是丈夫却还是在怀疑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
丈夫的心里头已经给她定了罪,无论谁说什么,丈夫一心只想叫她给金氏那小产的肚子抵命了。
想到这些年的夫妻之情如今全都化作东流水,甚至几乎反目成了仇人,二夫人心中只觉得痛苦与伤心。
“红霞的话你不信,小厨房的这么多人的证词你觉得都是在撒谎,这么说,你是一心一意就认定了金氏这事儿是你媳妇儿做的?”老太太心中疲惫,又觉得有些可笑,见唐二爷脸色冰冷,一张英俊的脸板得跟冰块似的,还泛着铁青,此刻看着二夫人的目光仿佛藏着刀子,显然已经恨到了极点,她沉默半晌,抓着手里的一串蜜蜡手串转了半晌,轻声说道,“那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媳妇儿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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