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培风瞥见旁边的小药箱,赶紧抓了纱布,帮他按住。
苏齐云一直抿唇,低着头,一语未发。
注射器药物,还有一大半,顾培风关切问:“这药,你还有多的么?没打完要不要紧?”
苏齐云拿余光看了他一眼:“你……不怕么。看到这些。”
“这没什么。”顾培风劝他,“再说了,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只是担心一点,你注射的是什么?对身体有没有影响?”
苏齐云闷了会儿。
纱布上的血似乎没再扩散了,顾培风把它掀开看了一眼,血倒是凝住了,就是皮下的淤痕大得吓人。苏齐云的皮肤、血管,还是都太脆弱了。
他半跪在地上,拿碘酒帮他清理血痕。
“我自己来吧。”
苏齐云从他手里夺下碘酒棉签,按了会儿,又用医用胶布连着棉签一起粘好,拆下止血带,换了另一边的胳膊捆上,熟练地消毒。
他的肘弯现出青紫的细小血管,上面布着几个针孔痕迹,每个附近都有一小圈淤痕。
苏齐云接过顾培风手里的小半管药物,换了个崭新的注射器针头,开始推注。
苏齐云的动作冷静又娴熟,看得他心里一阵难受——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也不是零星几次,一定是日复一日的推注,才能熟稔地堪比专业的医护人员。
顾培风终于明白他身上那种近乎于脆弱的美感来源。
那不是错觉,他是真的易碎。
不到3毫升的液体,很快推注完了。苏齐云收回用具,好一会儿没说话。
顾培风没有逼迫他坦诚,只是轻声说:“我抱你去睡觉。”
他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苏齐云自尊心强,以往他难受,连手都不让扶。
可能是出于秘密被撞破,也可能是心里不太痛快,苏齐云没有答话,但他安静地张开胳膊勾住他,接受了顾培风的帮助申请。
顾培风把他抱了回去,放回主卧的大床上。
以往他们虽然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过苏齐云和自己睡基本没有区别,都是背对着他,一晚上也不怎么动。每次都是顾培风不管不顾地贴上去,粘乎乎地非要枕着他的后颈。
有时候苏齐云半夜嫌他体温太烫人,还会推他几把。
今天的苏齐云很乖,抱上床后,也没说话也没翻过身背对着他,反而一直敛目安静地躺着,像等着什么一样。
顾培风猜测,他不会是心里难过,想有人抱?
他试着张开怀抱,苏齐云果然钻了进来,趴在他胸口,缓缓闭上眼睛。
他真的好少见到这样的苏齐云。
平时,苏齐云大多都是保护者的姿态出现,不说寻求帮助,连征求意见都很少。
这让他偶然露出的脆弱更难能可贵。
顾培风摸着他的头发,柔缓地安抚他。
“等回去了,你陪我去见大陶吧。”苏齐云忽然说,“这些事情,我不专业。你听大陶说,最完整。”
“好。”
顾培风搂紧了他。
*
这半个月,是要载入史册的半个月。
月证指数突破前期新高,到达五年高点4000点之后,居然高歌猛进,挑战5000点。
财经新闻、各类研究报告、甚至街头巷尾的传言中都在讨论——十年难得一遇的大牛市,终于要来了!
唐苏一个人背着大大小小的设备,站在交易所前,抬头看了看上空飘扬的鲜艳旗帜。
有人说这次牛市的主要原因是苏齐云——他一个人压抑着整个市场太久,Nebula一撤出,所有资本报复性反弹,才带来了这回让人疯狂的行情。
也有人说这次牛市的主要原因是国外资本准入——这样一来会有大量投机热钱涌入国内,整个市场体量增大,所有投资标的一起膨胀。
当然,“一切都是资本阴谋”的韭菜论依旧活跃。
门卫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大爷,唐苏把工作证给他看,老大爷瞄都没瞄她一眼,随手按开了门。
他手机上,显著是黑底红绿K线图。
唐苏瞥了一眼,重仓,相当激进。
交易所地下一层是交易大厅。
在网络没有普及的年代,这里曾经非常热闹,场内坐满了各个公司的下单员,到处都是接听电话的声音,客户通过电话指令指挥这些交易员进行下单。
但在电子化交易普及之后,国内外的交易大厅基本上成为了一个象征,里面整洁、安静、像个历史遗址那样,仅仅供人参观——
“顾氏涨停!”
“月城商行涨停!”
“——安定保险万手大单开仓!”
唐苏眨了眨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奇景。
本该整齐到冰冷的交易大厅鸡飞狗跳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里面的工作人员忙碌地像陀螺一样,交易大厅正前方,一整面墙的实时行情屏幕,一片刺目的血红。
“你有什么事!”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注意到她,脚下的步子没停,手里拿着监控pad。
“你好!”唐苏给他看自己的工作证,“我是《财经第一线》的记者唐苏,想咨询一下交易所这边对于港口股大涨——”
“现在没空接受什么采访!也没人关心什么港口股!”那个工作人员已经走出好几步远,回头朝她喊,“你没看到么?已经全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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