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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凡洗漱后匆匆赶到学校,今天又轮到他单独值日,徐海帆不在。
    经过上次的斗殴事件,其余组员的态度收敛了不少,也不再有意无意地支使纪凡去做最脏最麻烦的事儿了。
    别的都还好说,只有倒垃圾和擦讲台最不受欢迎——前者得冒着大冷天跑四楼,后者得接触刺骨的自来水,没人喜欢。
    组长倒是破天荒地没有分配纪凡去干这两样。纪凡拎着只小水壶,默默给窗台边的绿植浇水,他动作细致,看着花盆底下渗出湿意便停了手。
    但对于别人而言,习惯还是很难改,比如王刚,他用簸箕兜完垃圾,下意识性地扭头:“喂,纪凡,帮忙把这个倒了——”
    倒垃圾明明该是扫地人负责的。纪凡闻言放下水壶,偏过头打量他,黑眼睛乌沉沉的。
    王刚心里一怵,要知道放在往常,纪凡很可能一言不发接过桶就去了。今天这是中了邪?
    联想到纪凡最近的反常表现,他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讨不得好了。
    他讪讪地摸鼻子:“不愿意就算了……”别说,纪凡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漂亮,却盯得人有些瘆得慌。
    徐海帆背着书包绕过拐角,正巧撞见这一幕。他眉头一皱,刚要上前阻拦王刚,就听纪凡开了口。
    他说话慢条斯理,声音却不细,淡淡道:“你的活,凭什么要我替你干?”
    “凭……”王刚脸色一红,有点恼羞成怒。这语气让他觉得自己被嘲讽了,愤然道,“帮帮忙不行啊?小气。”
    “嗤。”纪凡竟然轻笑了一声,脸颊陷进个浅浅的酒窝。他倚着窗台向下看,“以前我不小气,也不见得你谢我。”
    没料到闷葫芦似的纪凡开口怼人竟是绵里藏针的厉害,王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嗫嚅着还想反驳,猛一抬头,却正巧望见少年的侧脸——唇角微抿,酒窝若隐若现,浓黑的睫毛微垂,眼尾如墨笔画就。
    他的容貌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柔和晨曦模糊了侧面轮廓,竟带着点雌雄莫辨的漂亮。王刚像被人捏住了喉咙,想说什么全都给忘了,结巴个没完。
    纪凡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自顾自拎起水壶走了。
    “海帆?”他拐过拐角,吓了一跳,“你干嘛啊躲在这?”
    徐海帆沉默片刻,道:“我刚到。这不担心你们吵架么?”
    纪凡皱眉:“我什么时候跟人吵起来过了?”
    徐海帆心想,是啊没吵起来过,总是单方面受人欺负,不过现在嘛……他笑嘻嘻地揽过纪凡的肩膀往厕所走:“阿凡啊,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纪凡满脸黑线地挣开他的手,掀开盖子将剩下的水倒空。
    徐海帆笑眯眯地猛拍他背,捧着脸老父亲般感慨:“崽啊,阿爸现在很放心。”
    纪凡整个人往前一晃,险些栽进洗拖把的破池子里,站稳后满脸无语。
    ——他以前只是懒得反击而已,向来对付那些无聊的人,越愤怒对方就越来劲,还不如息事宁人。
    可现在想想,他觉得又不是这么回事。或许……也正是他默许的态度,才纵容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老许说的没错,想要什么得靠自己争取。
    纪凡甩了甩空水壶,拖着傻乐的徐海帆往回走。
    就像以前他觉得,当堂发言是件极困难的事,可迈出了第一步,就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
    反驳别人很难,拒绝别人也很难,但是……
    纪凡微微挺直了背,生命这样脆弱,寒冷、疾病、饥饿……随时随地都能轻易终结一个人的时间。如果可以,他想活得更自由一点。
    第16章 脖子敏感吗?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偶尔有人翻了一页书。讲台上空空如也,即便如此,高三S班也没有一个学生开小差。
    原本该是化学课,谁知课上了一半,办公室突然接到急电,说是他老婆意外早产。年轻的老师随手丢下两张卷子,撒腿就往外跑,连代课的都没顾上叫。
    于是改作自习课。
    算算日子,自主招生、高考、竞赛,一桩桩要紧事都堆在眼前,事关前途,大家紧张兮兮憋着劲儿,恨不得有空比别人多做两题才好,哪里还肯分心。
    哦,这么说也不对,倒还有一位闲人。徐海帆同志刚睡醒一觉,正舒舒服服翘着脚,捧本java教材懒洋洋地翻。
    彩印铜版纸又厚又硬,每次翻页都哗啦一声巨响。
    刘铭这礼拜换座位不巧换到了他俩前面。他做贼心虚,成天担惊受怕,总疑心徐海帆要给他使绊子。
    此时听见这哗哗巨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针对他,紧张得他脊背僵直,捏笔的指节发白泛青,半天没能写下一个字。
    说实话,翻书也没那么大声,只是他心中有鬼,分外敏感罢了。人家纪凡好端端坐在一旁,该做卷子做卷子,半点都没受影响。
    “哥你能不能别……”刘铭终于吃不消,哭丧着脸扭头讨饶。
    “?”徐海帆眉峰一挑。
    刘铭顿觉嘴里两颗门牙好像又松动了,疼得发慌。他讪笑道:“能,能不能吃块小饼干?”
    徐海帆:“……”
    不只徐海帆,连纪凡都诧异地看过来,扫了眼他颤巍巍举着的海苔闲趣。
    徐海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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