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报怨这种事那是圣人做的,跟他史溟有什么关系?
“唉,我知道你懂得道理多,但懂和做是两回事,”史业是大学教授,一面对史溟这个样子就习惯性的职业病犯,一杯杯的倒着酒,边喝边跟人讲大道理:“你也看过王阳明,你也知道‘知行合一’,这个人啊,就该……”
“啊呀这个人啊!就该多吃肉!吃多了肉才有精神嘛!”
厅堂门口传来一阵洪亮愉悦中气十足的笑声,坐在屋里吃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史业和史溟今天吃饭是史业挑的地方定的位置,是靠里墙的一个角落里,离门较远,史溟对自己不关心的人一向不爱搭理,他很认真的低头吃菜喝粥,史业被打扰的倒是抬头瞧了一眼。
只见一个头戴黑帽,身穿黑色运动装的健硕中年男人朗笑踏步进来,他正转头跟后边的年轻人说笑,年轻人跟在他身边后错半步,是个高大英俊的帅气少年,手里拎着两瓶茅台,步子浪荡疏豪,贵气自生。
可能是身姿挺拔的缘故,也可能是他面相过于刚毅又总在笑,以致身上自带一种匪煞的痞气,教人见了心里直接就产生一种“这人虽然帅,但肯定不好惹”的感觉。
“可不是吗!”贺子兴边招呼着人带他们拐弯去包厢,边跟曹厉诚聊着天:“我就说看着我叔又壮实了不少呢!你是不知道!来之前我还琢磨着我叔现在开始鼓捣生意了,肚子会不会比之前大上个几圈啊,谁知道一见着人,嗬!我还被你给帅了一下呢!”
“哈哈哈哈你小子!”曹厉诚一把揽住贺子兴的肩,高兴的大力拍了几巴掌,朗声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这么油嘴滑舌的!”
“好家伙,叔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贺子兴满脸无辜的装委屈:“我这说实话还有错了啊!”
“没错没错!你叔我本来也帅!我可告诉你,我给他们那些人可不一样,我可是天天早起沿江跑十公里呢!”
“你看!我就说的吧!诶,叔,你还冬泳呢不?我记得从前……”
看着远去消逝的人影,听人聊天的动静也小了下去,史业也像是被那种氛围感染了一样,他转回头,随意的冲史溟指着那边笑了笑:“那小伙子不错啊!”
史溟早就在听见贺子兴第一声时就猛然抬起了头,惊愕狂喜促使他的心脏骤然急速跳动起来,他双脚蠢蠢欲动着就要冲过去抱他,他忍不住!他终于又看见他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贺子兴要来这边,他就知道他们早晚都会遇上!!
可就在要趁孟东那群人不在,准备起身去找他时,史溟就又听见了贺子兴带着哭腔的暴喝声在怒斥他:
“我告诉你!是你说要跟我断的!那就给我断干净点儿!”
“再想联系我!你他妈跪着求我都没用!”
伤人伤的太透,懊悔的自责愧疚伴随着那人委屈愤怒的咆哮声砰哐撞击着他的大脑和胸膛,史溟正欲起身的动作戛然而止,就像那曾经数次一晃而过的绝望,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挽回。
他知道他做错了,但不这样,就凭贺子兴那颗百折不挠的狂热的心,又怎么会轻易松开他的手?
史溟看着对面史业跟他笑指的那个人远去的背影,低头微不可闻的哽咽了一声,他攥紧了拳头,轻声回道:“是啊。”
贺子兴从小就是个特别会来事儿的人,只要他想,两三句话就能把对方逗得乐个不停,还丝毫没有奉承的痕迹,有些人的能力就是天生的,讨人欢心的人走到哪里都吃香。所以尽管过了这么多年没见,贺子兴在跟曹厉诚从门口相遇到进包厢这短短的一小段路程里,不知不觉的就已经把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
曹厉诚颇有感慨的看着贺子兴,一个劲儿的回想当年,声声笑骂着,不敢想当初在大院里调皮捣蛋成天把他们几家闹得鸡飞狗跳的小王八蛋,现在已经长这么大这么帅了。
贺子兴心情也挺不错,故人重逢,他来见曹厉诚,也不全是为了生意,他也是个顾情谊会怀旧的人,他曹叔在他小时候惹了事儿是怎么偏爱着他跟他爸嚷嚷着吵,怎么护他宠他的,他全都没忘。
“来,叔,”贺子兴等菜摆桌上了先给曹厉诚敬了杯酒,笑着:“我爸他来不了,我就替他先跟你干一个了啊!”
包厢是曹厉诚的专属VIP套间,生意人么,有那么几个固定谈事儿的场所很正常,这家老板跟曹厉诚也是熟人,连为他们领路的人都是餐馆经理亲自来迎接,贺子兴没跟曹厉诚抢,在人家的地盘儿就得叫人家摆足了面子,这跟当初他请商临吃饭不一样。
曹厉诚是他叔,自己人,贺子兴不矫情。
“怎么着啊,”酒过三巡,曹厉诚和贺子兴喝的都有点高,大老爷们儿喝酒不爱啤的,白酒才上头,曹厉诚现在怎么说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了,喝白再醉也没贺子兴醉,他坐在桌对面笑呵呵的瞧着贺子兴,问:“我没猜错的话,你小子现在该在学校上高三呢吧?怎么不好好待在学校里,跑我这边儿来了?”
“嗐,曹叔,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咱不是学习的那块儿料!成天搁那地儿浪费时间干嘛啊!”
“那你这是不上啦?”曹厉诚挺惊奇的问。
“不上那我爸我妈他俩不得扒我层皮啊!”贺子兴举杯跟曹厉诚碰了一个,仰头一口干了,笑道:“我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单纯想见见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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