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溟从桌边递给崔景一沓厚纸:“近一年半的趋势线,你自己看。”
崔景接过瞧了他眼,然后低头掀了几张,都是比电脑屏还要密密麻麻的行情分析图和趋势线,从去年三月到今年八月的资料整理,还有未来几个月的趋势预测,每条线每个回调点都标的清晰明白,崔景又往后掀了几张,然后偏头朝史溟笑了笑。
“小伙子,不错啊,”崔景把资料股图还给他:“这才不到半年,都快出师了啊?”
“我不学别的,”史溟接过图放到一边,摘下眼镜揉了下眉心:“我只要钱。”
崔景笑笑,拍了下他的肩,四下瞅了几眼,小声说:“放心,都给你存着呢。”
“谢了。”史溟说。
史溟的卡,史溟的钱,史溟的人,史溟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史平给的,史平能给他钱,自然也能查他的账,这也是史平用来绑住史溟唯一的不能让他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从前韩淞跟他说,既然他有这么多钱,那该怎么花就怎么花,跟谁过不去也不用跟钱过不去,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支配的就是史平的钱,如果连花钱都不能尽兴,那史溟活的也太没意思了。
史溟当时还小,韩淞怎么教他的,他就怎么听了,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更没人约束他,那些钱,他不管是哪来的,只要进了他史溟的兜,那就是他史溟的钱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不想在当个浑噩混日子的人了。别人的和他自己的,他就一定要分得清楚,他欠史平的,也只有钱,只要把钱还清,高三毕业之后再往远处一跑,就算史平有心叫他回来,他也再没理由去捆绑一个有自主独立意识的成年法定公民。
史溟在史家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崔景,无论是炒股用来开户的身份还是银行存钱的身份,他都是以崔景的名义进行的,就算孟东有时候看他盯盘买股抛股,凭着史溟的聪明,三言两语就能串个谎给人交代了,尤其自从告密那件事过去后,孟东一直跟他保持着应有的距离,看史溟操作点什么,也权当是李老头留的作业了。
史溟上这种课确实只为挣钱,商法课他几乎不听,还是那句话,他只听他自己觉得有用的。
高三就是二轮复习三轮复习了,史溟一整个暑假除了完成假期作业,都在搞股盘,一轮复习的有些知识还是有点模糊,而且文科生最关注的就该是时事新闻了,文综和语文大多都取材于当下最热的新闻事件。史溟自从考完竞赛后,也很少搜集材料看新闻,因为被股价计量那些算法公式折磨得头疼的要命,连数学卷子也很少刷了,所以高三这次的开学考试,他又从年级第八倒回了年级第十七。
数学九十六分,史溟坐在座位上,隔着两片儿镜片,看着自己的卷子,有点发愁。
“溟哥?”孙诚一下课就凑过来,挺稀奇的看着他鼻梁上架得这副金框眼睛:“你也戴上眼镜了?”
史溟偏头扫了他一眼,四眼对四眼,有点奇怪有点无语,但还是“嗯”了一声。
“啧,我不得不说,”孙诚砸着嘴,摘下自己眼睛跟史溟一对比:“还是你的好看!”
“切!”居聪在那边儿听着就哼了声:“马屁精!”
“滚你的大爷!”孙诚回头骂了句:“中午还想不想吃饭了!”
“操!吃!欠你的!”
“去!你本来就欠我的!”
“操!这给你长脸的!”居聪骂了句就又低头打游戏去了。
史溟天天听这俩吵,吵来吵去关系还越来越好,相爱相杀的,也懒得搭理他们,新学期他自己买的好几本套题还没做,刚准备挥手赶人走,就见孙诚戴上眼镜又往这儿凑,语气怂恿着:“诶!溟哥!今晚放学看打球去不!就咱们二中操场!”
“不去。”史溟面无表情的翻着卷子打草稿开始做题。
“别啊!去呗!”孙诚回头瞧了眼站在教室后边儿的孟东,又转回头来笑着:“建儿哥也在,跟人约好了的!”
“你们约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史溟就挺纳闷自己最近哪点有表现的像是闲的有要跟他们一块儿出去看打球的想法,能让孙诚这么没眼色的要求浪费他宝贵的时间?而且外面这么热,就算傍晚那会儿温度稍低,能有他在空调屋里待着舒服?
“你是没说!”孙诚低声跟他说:“可贺少说了!”
史溟一听这名就猛的一个激灵,他唰的转头看孙诚,心脏砰砰跳着:“谁?”
“贺少啊!贺少贺子兴啊!”
“我知道!我问你他说什么了!谁叫他来的!”
“他自己要约的球啊,”孙诚挺八卦的小声说:“他说,他得罪你老子了,叫我少在孟经理面前提他的名字,这回他跟我说要你过来看我们打球,也不用离得太近,离太近了招人疑,啧,我就挺好奇的,他捅了啥娄子了?怎么还能跟你爸杠上了?还招人疑?你爸一大老总,怎么自己跟人过不去,还不叫自己儿子跟人玩儿啊?这心眼儿也太小了吧?”
史溟听这话差不多就明白了,沉默着不说话。
“嗐,没事儿,”孙诚见人不说话,挥了下手:“你要不愿去,我下午替你回了他就行!”
“不用。”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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