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悟出来这是他们父子之间内斗,可别引火烧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后来李隅再来请她出来,陈茹这时候才假模假样的拒绝,“我是有夫之妇,我想不太方便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李隅则不紧不慢地在电话中缓缓威胁她,声音轻飘飘的,“好啊。那我就直说,我请你吃饭,你欣然赴约,我送你礼物,你也照单全收。那么现在我想要知道李胜南的事,你就必须事无巨细地都告诉我。我并不介意和有夫之妇闹出些桃色新闻,照片,录像都有,一共有上百张,我特地请人拍的。现在鼠标动一下,马上就可以发到您家里那位的邮箱里。”
陈茹气得脸发紫,又惧又羞,可偏偏每次李隅约她吃饭,喝茶,她都是主动应下了,要说自己完全清清白白,那也绝对是没有的。
但当她不情不愿忍气吞声地答应了,李隅却又先把她给冷飕飕地搁置下,一直到最近忙完了又再把她给随意捡拾起来。那股恼怒又惶恐的劲儿被冲散了,现在居然还能和平相处,李隅倒是拿捏人的情绪的高手。
虽然是半被胁迫,她对李隅的倒也没办法真正生气起来,只是拢住了自己的双臂,“李胜南,其实我和他只接触过一次,但我怕他是因为……”
她年轻那会儿在塘市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皮肉工作,灰色收入总是来得很快。她们一行家境不好的Omega白天在按摩店里正经工作,晚上就出去接客。
那时候她们凌晨时分歇业之后常来这家旧茶楼吃东西,便宜管饱,叉烧,牛肉丸,还有排骨饭,再点上一根劣质烟。一起看着城市窗外的发黄的圆月亮,怒骂老板中给得最少的那一位。
算是亲人吧?兄弟姐妹?她是那么想的。
不过后来有位大金主来,听说胃口很大,财大气粗,一次包了许多个人去别墅开Party。她那时去了,一群人在一辆黑黢黢的面包车里,他们依旧笑嘻嘻地攀谈着,膝盖撞在一起,那些月光照进来,把每个Omega的脸都照得敞亮洁白。
中途她忽然腹痛难忍,吵着要下车,结果在厕所发现是生理期提前到了,裙子都给染红了一大块。于是那司机没等她,径直把车开走了。
她骂骂咧咧很久,恨自己这不争气的生理期,白白浪费了挣大钱的好机会。
不过陈茹从没有想过,这是她最后一次见这些朋友们。
很奇怪,也很毛骨悚然,她们再没有回来过了,哪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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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隅问:“你有去找过他们吧?”
“是的,我去找了。”
还陆陆续续有相熟的Omega站/街女周末去那位金主那里服务过,有的回来过,又再去,但不多久又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在社会上存在过一样。
她们大多数不是本地人,和亲人相距甚是遥远,或者和家里关系很不和睦,没有证件,没有身份,一切都是灰色的,就算消失了也没有人寻找。
不会流落到买卖人口的黑市上去吧?
陈茹打听到了位置,她在某个周六的傍晚按响那扇别墅的大门,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了李胜南,很糜烂放荡的一个人,身上沾满了Omega的信息素味,好像还有血腥味儿。
陈茹自称是卖保险的。
他或许是喝醉了,笑着说,“哦,我知道你是买保险的,那你想进来吗?”
她浑身发冷,连连摆手,随即落荒而逃,只得躲在一边偷偷摸摸地瞅着。
又是那辆面包车从别墅区外驶进来,她不知道自己在花坛中蹲了多久,从夕阳西下到夜幕低垂,等到这辆车再重新驶出来,她所能做的就只是匆匆记下车牌号。
再二次蹲守的时候,她雇了摩托跟着,左转右转的,跟去了一片郊区的废旧工地。
看着它驶进灰色的烂尾楼中,她听着搅拌机的声音,铁锹的声音,也只是止步于此,这比她之前所想象的还要更可怕。
怎么敢去报警,他们这种群体本来就连正规证件都没有。
这些都是旧事了,陈茹仅仅只是窥探了一半,就因为畏惧而止步于此,可是这一切都萦绕在她的心中很久。
至少不能再停留在底层了,她不能当被随意抹杀掉那一个。这么告诉自己之后,她然后才放弃继续做皮肉生意,至少不要那么便宜卖。
等到听完了这些,杯中添好的茶都已经彻底凉透了,那些点了的食物全部搁置着,变得像冰冷漂亮的模型一样摆在桌上。
没有人动筷子,只有徐徐的叹息声传出来。
李隅把冷茶喝了一口,“那你还记得是哪个具体地方吗?”
陈茹摇了摇头,回答得很快,“太久了,我想大概是靠北边那片吧,都不知道还是不是在塘市了……从以前拆到了现在还是在拆,大变样了。我中途去别的市待了几年,现在回来也实在是记不清了。”
“你到底是记不清……”李隅这话在阮衿看来问得极刁钻,他身上半身前倾,那双漂亮的眼睛从下往上视人的时候好似含着钩子,“还是说,不敢记清?”
“我总得自保吧,小孩儿,该讲的我都讲了,但你不能让我没活路。”陈茹看着他,看那张蛊惑人心的脸,抿着的薄唇,过分密的睫毛,深邃的轮廓看上去有些混血的味道,那种锐气和自信来源于年轻气盛。她意识到尽管他有心机且足够圆滑,但仍旧还是个孩子,因为他敢于去冒险,可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人却已经无能为力,“等到你真的能扳倒李胜南的势力,我可能就记清楚了,但现在连苗头都还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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