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衿则替他辩解,“不是的,他就是有点怯生,玩熟了就很好很好的。”
陈惠香看他的眼神有点无奈的暧昧,不过也没明说什么。
好像一个Alpha对Omega好,就是别有所图似的。但事实并不是那样的,李隅这人,是真的很好,不论是他对李隅一见钟情那次,还是说他帮自己在会所解围,其实这才是本性吧。努力用冷漠掩盖善良,那是一种很别扭的可爱。阮衿把脸半埋在水里,手脚动一动,动荡的水就往外一捧捧地往外泼,就像他即将满溢而出的心。
他觉得自己对李隅的喜欢已经更上一层楼了,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现在憋得心脏都够难受。
它噗通噗通跳,按都按不住。
虽然不是所有暗恋都需要告白,但没能告白出口的,一定是因为没有到达那个最喜欢峰值。
擦干身体从浴室里之后,他拿陈惠香的旧手机装上卡,在阳台上徘徊了几分钟,给李隅打去一个电话。
那边懒洋洋的嗓音,“喂。”
“晚上好。”阮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了。
李隅好像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晚上好”给逗笑了,也回了一句“晚上好。”
“你在做什么呢?”
眼前浮现了红色的“大失败”三个字。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这么冒犯的话他居然也敢说出口。阮衿盯着眼前一盆枯死几年的吊兰,上面全是絮状的灰,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差不多如此。
那边停顿了一会,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在做什么。
阮衿立马很怂地改口,“你不用回答,我只是顺口……”
不过还没说完李隅就回答他了,“刚刚翻小票去了,在食糖水。杨枝甘露,椰汁西米露,甜豆沙,姜撞奶,双皮奶……”
“食糖水”估计是他刚跟外面店里人学的,一本正经念得颇有点可爱,不过后面十几种糖水把阮衿都给惊呆了。
“啊?你点那么多,吃得完吗?”
那边是轻轻喝水的声音,阮衿能想像到他是怎么把塑料勺举到嘴唇边,“为什么吃不完,心情好的时候都能吃完。”
心情的确不错,带着一种紧张过后纯粹的放松。
“等一下。”阮衿想到了一种可能,“你该不会是拿糖水当饭吃的吧?”
李隅含混地“嗯”了一声,语气很坦诚,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还真是很喜欢甜食啊。”阮衿笑了一下,想起李隅吃蛋糕配啤酒那次,就随手揪下来一小片吊兰枯脆的叶子,“那这边还挺适合你的口味。”
“还不错吧。”李隅那边声音有点嘈杂,还能听到应该坐在店里吃的,别人的宵夜,却是他的主食,怎么想都有点奇怪,但是这份奇怪在李隅身上却可爱得那么相得益彰。
“啧。”李隅像是碰倒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
“店里有只猫,在蹭我的脚。”李隅不知道是在撸猫还是在做什么,反正猫就开始喵喵地叫了,不愧是糖水店养的猫,声音也嗲得实在是过分了,“它不肯走。”
“可能是很喜欢你吧。”
虽然上次李隅表现的,不是很喜欢猫的样子,但是他好像还挺招动物喜欢的,猫啊,鸟啊,都不会拒绝他的抚摸。
然后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但也很奇怪,彼此都没有挂断电话,李隅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打电话来,阮衿问他在做什么,他也坦坦荡荡就这么说了。
细微的咀嚼又沙又糯的水果粒,小口吞咽下糖水,牙齿在塑料勺上的轻微磕碰,轻缓的呼吸,猫叫声,还有那些忽远忽近的粤语,“饮杯红糖水先”“我买碗糖水俾你啊”,还有人在大声唱《我恨我痴心》,混合着十一点半的夜色从电话中输送过来。
都是好温柔的声音。
阮衿站在阳台上举着电话,感觉迎面来的风都裹缠着糖水的甜,那是从李隅那里飘过来的吗?
他感觉李隅身上那些原本格格不入的,坚硬的棱角,其实好像镁粉一样,看上去的质地很硬,但是用手轻轻一捏,就一瞬间全碎掉了。
李隅就好像就是一个普通小镇的高中男生,和阮衿一起出生,一起长大,抄过作业打过架,罚过站挨过骂,还迎着晚霞一起骑过自行车。像这样的一天,他穿白T黑裤,打球累了,拧开街边的水龙头直接淋湿脑袋。十一点的夜里睡不着,去街边食几碗糖水来,然后倾身用指尖逗弄脚边打滚的小猫。
他身上温柔的那部分,永远和自己记忆中的故乡锦城融为了一体,即使说是完全臆构的,他也愿意沉溺在这种幻想中不走出来。
但……为什么,还不挂断电话?
只有呼吸像浪潮一样在此起彼伏着,摩挲着彼此的耳朵。
李隅还在听吗?阮衿有点不确定了,他犹豫着说,“额,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真的非常……”
“要是说‘谢谢’的话那我先挂了。”
“诶,别挂!我不是要说这个。”
说点什么吧……阮衿想着,他在第十五声猫叫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说了,“于果你明天唔得闲既话,我地一齐出哩玩好唔好?”
李隅那边顿了一下,“我听不懂。”
陈惠香从房间里跻着拖鞋出来喝水,看着阮衿煲电话粥的样子,笑着打了个手势,示意把阳台灯关上,他捧着电话迅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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