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不偏不倚地覆盖在手背上,盛玉宸一拧眉,又快速上移,挪到手指骨节。
“你摸我手干吗?”
柏秋池冷不防地张口,下一秒,骨节处顿感痛楚。
“谁他妈摸你手了?!”
盛玉宸终于缓过了劲儿,他红着脸怒斥,柏秋池无辜地眨了眨眼,接着抬起右手晃了晃道:“水在这儿。”
一股屈辱感自胸中油然而生,且越烧越旺,越忍越火。开战的决心跃跃欲试。
“你要喝吗?我给你倒一杯。”
柏秋池自然地抬颚,嘴唇微张,水浸过嘴唇再咽下。
“柏秋池,不,柏秋秋,你就是个糟糠玩意,全是鬼胎,迟早垮台。”
盛玉宸冷笑一声,眼神极其不屑地瞥过柏秋池,他狠狠地拔开水壶盖,直接仰头就灌,喉咙吞咽的速度追不上冷水灌入的速度,盛玉宸咽得匆忙,也顾不上被沾湿的嘴角。
喝水喝出了一种司马光砸缸的果决。
“嘭!——”水壶被狠砸在桌面上,水因颤动溅了出来。盛玉宸撞过柏秋池的肩膀,没走两步又被叫住。
“我什么时候垮台,还说不准。但明早就轮着您了,盛总。”
“......”
柏秋池悠然地喝完杯子里的水,他轻轻放下,自后揽过盛玉宸的肩。
“最后一次这样喊您,往后就没这机会了。”
柏秋池略带可惜地叹了口气,手指安慰性地拍拍臂膀,就作势抽手。
“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会很累的。”
柏秋池抬手捏了捏发酸的后颈,先一步走出厨房,再顺势拐弯,走上楼去。
鸠占鹊巢都如此自如。
愤懑又在血脉里猛涨,他下楼前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又在柏秋池轻而易举地嘲弄。
盛玉宸呼吸深重,脸色愈发地差,他头一回对一个人涌升如此强烈的恨意。
一夜过得格外地慢,慢到盛玉宸几度阖眼都毫无睡意。他痴痴地怔着天花板,漆黑一团,根本看不清楚,但又好像隐约能看见挂着的灯。
但灯已无光,光已湮灭。
凌晨六点,盛玉宸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他靠着一把接着一把地冷水把自己冲清醒,又从柜子里翻找出全新的电动剃须刀,站在全身镜前仔仔细细地刮着下巴上的胡茬。
他生怕刮不干净,又前倾着凑得更近些。木梳就着摩丝梳过头发,他看上去神采奕奕,但掩盖不了黑眼圈和红血丝。
他甚至在衣柜前站了许久,双手在众多衬衣里无措地翻找,似乎每一件都不够满意。最后勉强拣上一件,再打上领结。
他在竭力维持无意义的体面。
他艰难地牵扯嘴角,但表情僵硬,肌肉难以扯平。
门幽幽地开,冷风推着他往外走。盛玉宸下意识地瞥了眼隔壁的客房,里头已空空如也,他走下楼,柏秋池也正巧杵在门边,俩人双目一对,盛玉宸瞬时黯了眼。
柏秋池一身轻,只穿一件休闲服,头戴鸭舌帽,显得十分随意。和盛玉宸精心的刻意打扮对比明显。
金玉外衣下的落魄连根都不剩。
“你先走?”
柏秋池摇着自己的车钥匙,盛玉宸眼色一厉,他实在忍无可忍,嗤笑一声自嘲道:“秋老板,都这节骨眼了,还挖苦我呢?”
柏秋池无声地失笑,他又摇了摇头,盛玉宸却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钥匙,在柏秋池始料未及的刹那,他已拉开门走了出去。
盛玉宸绕到驾驶座上,车灯在刹那亮闪后熄灭,车窗一并摇下,盛玉宸微微侧头,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
“老板,可以走了。”
柏秋池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心脏也跟着咯噔,他捏了下手才慢吞吞地挪到车旁,拉开了车门。
“放心,我没喝酒,不是酒驾。”
盛玉宸皮笑肉不笑,五指轻轻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刹车倒是踩得毫不客气。幸亏柏秋池有了准备,提前拉住了扶手,才稳住了重心。
盛玉宸全然没有做司机的觉悟,开出了飞车的水平,单手持着方向盘,油门只增不减,到了路口又重重刹下。柏秋池犹如坐着山车,胃里一阵倒海翻江。
“你慢.....慢点。”
“行。”
盛玉宸嘴上应付着,脚下功夫一点没减,他用余光瞥了眼后视镜,见身后没车,便使出更大力碾过虚线道,车速表上的指针因此震颤巨晃。
“.......”
扶手上的纽带被绞成了麻花,手肘因超速受到敲击。柏秋池脸色煞白,血色尽褪。
柏秋池感到喉底渐涌酸楚,似乎是到了极限。
”停.....停车!”
“你说什么?!”
盛玉宸装聋作哑,推着方向盘的手一刻不停,油门踩得变本加厉。车轮狡黠地辗转过几个地坑后,才猛然急刹。
“唔......”
柏秋池几乎是跌冲着出了车,他踉跄着跑到路边,躬弯着身体,下唇都止不住地抖。
盛玉宸无视身后成窜的喇叭声,一心只冰冷冷地盯着眼前。等到五根手指在方向盘上又懒洋洋地摩挲了一遍,他才解开了安全带。
“老板,你这坐个车都能吐了,还不如个姑娘家啊。”
盛玉宸双手环胸,语带不屑,鼻腔里迸出的冷嘲无数。
柏秋池闭了闭眼,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浑浊的酸味好歹是压了下去,没能吐出来。柏秋池伸出大拇指擦了遍下唇,继而慢慢直起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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