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被涂抹过的部分隐约可见,盛玉宸将纸往桌上按,他随手扯开一张纸,抓起笔来临摹。
盛玉宸仿着柏秋池的笔迹临写他的名字。左手指腹勾着字迹的轮廓,右手逐渐用力,手腕随着一笔一提而动。
“......”
盛玉宸将笔搁下,把两张纸交叉比对后,眼神不由一凛。
柏秋池的字迹颇潦草,‘秋’的右半边是个‘火’字,一捺颇长,直接延拖到后一个字。照理来说,‘池’字是三点水旁,一捺连笔到三点水,应该是非常自然的。
可反观柏秋池的字,‘秋’字的最后一捺往旁边一连,竟写了个‘日子头’。并且字迹完整。
盛玉宸猛然想起当时自己的调侃,嘲讽柏秋池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
然而现在看来,真相可能是另一层含义。
笔盖自桌上滚下,无声地掉落在地毯上。盛玉宸却全然不觉,合同纸在不知不觉中被捏皱,痕迹有爆裂之势渗进纸张的各个角落。
.商务车旁
柏秋池无聊地拨了拨指甲,直到他呵出的白气快冻成冰,终于等来了盛玉宸。
盛玉宸施施然地走到跟前,柏秋池有意识地侧身让开些位置。盛玉宸钻进车里,等车子发动起,他再度打量起柏秋池来。
此时此刻的他,脑子里盘旋的念头全然是眼前的人,根本无暇去关心这人和乔霄到底有几分相似。
他头一回见到柏秋池的感觉,他压根儿记不起来。他从不费心力去记无关紧要的小喽啰,后来交道打多了,无非也就记个‘无能的老男人’这一标签。
到想利用他恶心乔霄等等,所有的过程,他也都过分小看了眼前的人。
其实他隐约有些感觉,能够混在乔霄身边几年的人,能力都不会差。只是柏秋池不够起眼的外形,又时常透露出的犹豫不决、寒酸性格使得自己愈发不在意。
而就在今日门户网站推送的消息里,在几句你来我往的对话中,盛玉宸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过于松弛的肢体以及微深的眼色,都和从前的形象有着极其微妙的不和谐。
就好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嗡嗡——”
手机突地震动起来,这几声足够响,足以打破无声沉默的车内氛围。
盛玉宸盯着柏秋池的脸,慢吞吞地将手机屏幕解锁。
“......”
屏幕倏忽一暗,又被他急急忙忙地一点,屏幕里寥寥几行字一闪而过。
“柏秋池,1985年10月28日出生,曾用名——柏秋秋。”
第23章
“.......”屏幕又逐暗,盛玉宸的手指不听使唤地抖,他一碰,亮度瞬提,那几个字像钉子,一下子扎进心里。
盛玉宸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他瞪大着眼睛又来来回回地看了一遍,接着一个反手,将手机恶狠狠地砸在沙发皮面上。
柏秋池反射性地回过头来,眼见盛玉宸的脸已翻成了鱼肚色,眼神凶狠,同总在院子里踱步的阿狼,有了父子相。
“停车!”
盛玉宸大喝一声,其声震得座椅抖三抖。柏秋池看了眼左右的玻璃窗,暗自庆幸无恙。唢呐口装了扩音器,声波攻击力加大,搞得人心惶惶。
刘勋瞥了眼后视镜,目光还是先投向柏秋池,再移到盛玉宸身上。
他没敢发问,脚下刹车先跟着踩,车轮一拐,顺势停进车框内。
“你先下去。”
盛玉宸脸色极差,半边下颚快被牙齿顶穿。刘勋点了下头,扭了把钥匙,将车熄火后,火速下了车。
车内氛围顿陷冰点,就连显示屏上闪烁的时间都被凝结,一动未动。
柏秋池两手交握搁在腿上,左手指腹蓦然一挪,指腹默默地抚过虎口。
“嗤。”
盛玉宸莫名嗤笑一记,双肩随之微微一动。
“柏秋秋。”
盛玉宸笑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狠辣。
“你叫柏秋秋吧?”
“.......”
本来摩挲着虎口的拇指忽而一顿,虎口凹陷下一个坑。
柏秋池脸色依旧,眼底闪过一抹极其短暂的寒意,不偏不倚地剜过盛玉宸的脸面,又带过皮面沙发上的那只手机。
他没答话,连嘴皮都没嚅动,连张口的企图都没有。他就直勾勾地望着盛玉宸,不声不响,像是听不见。
盛玉宸心口拱着的一把火彻彻底底烧了起来,烧到喉咙口,不得不发。
“.......!”
盛玉宸睁目,快把眼皮都要撑破。他猛地一扯手,却死活没能挣脱。
在盛玉宸出手的刹那,柏秋池先快一步钳住了他的手腕。手腕顿红一片,骨节纷纷凸立。
“你他妈放开我!”
盛玉宸大发雷霆,脸涨脖子粗,柏秋池稍稍松了些力,但没有彻底松手。
“你打不过我。”
“我.....打死你这个娘炮唧唧!打成比麦兜更像猪的猪!还柏秋秋,你怎么不叫柏冬冬,柏春春啊?!索性叫柏一年四季好了!”
盛玉宸彻底失控,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声带往死里提,一声高过一声,震得车窗玻璃瑟瑟发抖。
柏秋池终于憋紧了眉,耳朵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摧残和负荷。声波攻击延伸到任督二脉,柏秋池手一抖,盛玉宸的手失了重心,一下跌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