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狗听到声音立刻探出脑袋,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是以为原主人来接他了。
祈无病慢吞吞的坐起来,冲它压了压手指,大黑狗龇着牙想叫,但还是忍下去,趴回到窝里。
“不去。”祈无病斩钉截铁。
敲门的是九号,这回语气莫名熟稔起来,“故事会可好玩了,一哥也去!你跟他不是挺熟嘛!他把糖都送给你吃了!”这话里明显盛满了羡慕。
祈无病嘲讽似的哼了一声,送?有意思。
他套上白色“病服”,懒得理乱蓬蓬的头发直接开了门,“在哪?”
九号热情的拽住他,“你是怎么认识一哥的?我跟他住了这么久都没吃过他一块儿糖!你怎么做到的!”
男孩儿礼貌的隔开距离,“可能因为我新来的吧。”
“从你那次把院长儿子的狗偷过来自己养,我就觉得你不简单了!胆子太大了!我可以当你朋友吗?如果晚饭吃不饱就来找我!”九号的态度一百度大转弯,这倒让祈无病有些惊讶。
他顺势问,“我想知道,你们在这儿住了多久?有出去过吗?”
九号想了想,“一哥是最早来的,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送进来了,一直没出去过。我们是五六岁的时候从其他孤儿院分进来的,进来后就出去过几次吧。你问这个干嘛?”
祈无病摆摆手,“随口问问。”
他很自然的引到另一个话题,“怪不得晚上都把门窗锁死,是不是就怕你们偷跑啊。”
九号的表情僵了一下,迟钝的表态,“……我们才不会偷跑呢。”
到了一楼大厅。
所有孩子围坐在一起,一群白衣服里出现唯一一个特别显眼的人,他身上还缠着绷带,脸也蒙了大半,像个木乃伊似的。
和万圣节那天不太一样的是他身上绷带的颜色,变得格外花哨。
是用彩笔画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图案,并不好看,脏兮兮的。
“那是院长儿子画的,因为万圣节时他被一哥吓哭了,后来就让院长把一哥带过去报复,啧,你看那是画的啥玩意,丑死了。”九号在旁边小声八卦。
祈无病跟着他坐到角落,盯着那五颜六色的“木乃伊”看了会儿,问道,“为什么他身上那么多伤?”
九号耸了耸肩,“他可是院长工作上的得力助手,等级比我们高多了,你想啊,能力越强责任就越大,犯错的惩罚程度也就越严厉,受伤多正常。”
祈无病“哦”了一声,“犯错就会被打成这样?”
九号别扭的动了动,“多多少少都会挨几下,但不会像一哥那样严重的。”他小心翼翼地朝“木乃伊”方向看了眼,“挺奇怪的,他明明那么优秀,特别听院长的话,为什么还会被惩罚呢。”
祈无病觉得问不着什么了,就低头玩起了手指。
他没什么同情心,对那人身上的伤一点都不好奇。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带着狗离开这里。
一直安静坐在那儿的闻一动了动胳膊,摁开了一个破旧的收音机,里面“咔咔”响了两声,顿住了。
他似乎习惯了这种意外,拿起来往桌子上磕了几下又放下。
旋律很快就流了出来。
围坐一圈的孩子都安静下来,等着他出声。
那是一首很简单的童谣伴奏,闻一清了清嗓子,却没有唱,反而讲起了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小镇上住着个小女孩,她每天都很快乐,喜欢花园里的花,也喜欢在树上唱歌的小鸟。在她生日这天,她期望着爸爸妈妈会送给她一朵花和一只小鸟,但却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礼物。”
闻一懒洋洋的坐着,故事讲的一点都不真诚。
“你们猜是什么?”
坐在角落的祈无病看周围没一个孩子应声,直接打破沉默,“一颗糖?”
闻一看向他,绷带下露出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眼尾朝上,透着丝凉意的审视,“上次那颗你还没吃够?”
祈无病点点头,“确实不太够。”
九号撞了他一下,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孩子们都笑了,闻一的糖给了那个新来的已经在孤儿院传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拿到,但这莫名高大神秘的形象就这么立了起来。
闻一敲敲桌子,把大家注意力又引过去,继续讲他那没讲完的故事。
“那个礼物不是糖,而是一个洋娃娃。小女孩倒也没拒绝,笑着接受了,但她心里还是觉得花和鸟更好一些。和这个娃娃相处了一段时间,小女孩发现爸爸妈妈对这洋娃娃特别好,比对自己都好,她的衣服,她的食物,都比自己的精致许多。每天晚上,娃娃还能得到爸爸妈妈专门为她唱的睡前童谣。小女孩很不开心,她更加想念花和鸟了。”
“有一天,她趁爸爸妈妈不在,背起洋娃娃就离开了家。她去了花园,去了树下,娃娃一路上被鸟儿抓破了皮肤,被玫瑰刺瞎了眼睛,开始哇哇大哭。小女孩很害怕,只好唱起了童谣。”
闻一的语速越来越慢,“大家知道是什么童谣吗?”他慢悠悠的打了个响指。
孩子们不约而同都跟着诡秘的伴奏唱了起来。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小鸟笑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