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衍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情况,但问起来祝舟也只是腼腆的摇头说自己没事。
他伸出手整理自己课桌上被人撞歪的书本,右手腕裹着的深蓝色的袖口微微被拉了上去,段衍无意间看到他手腕边的刀疤伤。
刀疤很深,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是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不久之前刚割开的,上面凝固的血液已经是深褐色了,看起来有些骇人,祝连甚至都没有将伤口包扎起来,而是任由它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段衍眉头皱起,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但他没有细想,他靠近祝连,语气有些担心道:“祝连,你右手上怎么了?被割伤了为什么也不包扎一下。你不是请假去医院了吗?”
祝舟眼底划过一丝暗光,随后他有些慌乱的将衣袖拉下来,面上的表情也有慌张与小心翼翼。
他将两只手都微微被在身后,像是要遮住什么秘密一般。
段衍更觉得事情不对劲了,他道:“到底是怎么了?”
祝舟只是摇头,面上的表情有些许脆弱与怯懦,双臂更加不自然的往后背,像一朵无辜纯洁的小白花似的。
段衍靠近他一把将他的一只胳膊拉了过来,将深蓝色的衣袖往上推。
苍白的不正常的胳膊,瘦弱的似乎能看到骨头的轮廓,而那冷白的皮肤上遍布着疤痕,陈年老疤有,新添的伤痕也有,青青紫紫的一片,看起来像是被凌虐过。
段衍脸色愈发的冷,他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将男生的另一只手轻轻牵起,用温柔的力度将他胳膊上的衣袖轻轻推上去。
也是一片青紫,甚至淤的发黑,这只胳膊上还有许多带着血色的牙印,看起来十分骇人。
“还有别的地方有伤口吗?”
段衍低声问,他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并没有怜悯或是同情的情绪,他只是带着些浅淡的心疼问他。
语气温柔而冷静,看起来意外的可靠。
祝舟有些慌乱的避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些讨好与温软,脾气十分的好,听的人心底发酸:“我、我没事的,就这些伤口而已,习惯了就不痛了。”
习惯了?
段衍从来不知道有人说话可以这么让人心疼心酸,什么叫习惯了?
习惯被欺负吗?
习惯被打吗?
习惯被所有人厌恶吗?
他活在阳光底下,可他整个人却都被阴影笼罩住了。
段衍看着少年躲闪的目光,知道他说的绝对不是实话,或许他身上也有很多伤,但是如果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段衍就不会再去冒犯他。
段衍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男生的自尊心,不再去强迫他说出来。
段衍认真的看着他道:“祝连,需要我帮你吗?”
他用眼神告诉祝舟,只要他应一声,少年真的就会为他出头,真的会去保护他。
段衍敢提出来自然是有所倚仗的,不说陆哥是他的大腿,一个打十个,姜哥也是个金大腿啊,况且姜哥手下的小弟无数,段衍还真不带怕的。
祝舟却摇摇头,他声音很轻,像是清风吹过竹林一般:“不用,你不要管。”
他眼眸微垂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遮挡住眼底的暗色,他料定自己这般说,段衍一定不会就放任他继续被欺负。
像这种烂好心的家伙,被利用了也是活该吧?
祝舟这么想着,嘴角牵起一抹浅笑,随后又隐没了下去。
啊,抱歉,他这样说好像很过分呢。
主人格被他压制了很久,想出来都很难。
只是最近他觉得主人格挣扎的越来越频繁了,祝舟只对祝连说,请你看一出好戏。
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利用完你所谓的朋友,抢走他最珍视的人,然后扔掉你的朋友,然后告诉他,你背叛了他。
祝连挣扎的愈发疯狂,可惜祝舟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压制着主人格都无法翻身。
祝舟的性子其实很恶劣,他总喜欢打击祝连,希望有一日能将这个主人格心中的希望完全打碎,然后吸收了他,彻底拥有这副躯体。
只有拥有这副躯体,才能真正光明正大的去追求陆朝生。
段衍见祝舟不肯答应,面上只好说自己不管,但事实上他还是没法放下心。
段衍始终记得他和祝连两人一起去医务室的路上,纤瘦的少年乖巧的对他说‘谢谢’,对他露出一个宛如秋日湖畔刚盛开的花儿。
少年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般的信任,如何能辜负。
再者,祝连叫他别管,应该也是担心把他牵扯进来。
祝连一直都是那个心软最笨会脸红容易让人心疼的小男生。
段衍打定主意,放学的时候他会去悄悄跟着祝连,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祝连身上的伤口。
可问题就在祝舟不愿意去医务室,无论段衍怎么劝。
祝舟蠕着唇,最后低声道:“我家里有家庭医生,我不喜欢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的伤口。段衍,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纤瘦的少年最后喊他名字的时候带着些微微的颤音,听起来怯生生,可怜又可爱。
简直让人不想为难他。
段衍听到这就更心疼他了,也是他没有考虑清楚,如果祝连这样一副情况去了校医室,校医室平时人还是很多的,若是被旁人看到了定然是要多嘴多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