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一直没动静,等闻如许抬头,才说:“有够日理万机的。”
“当然不比当老板的。”闻如许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慢慢嚼。
贺川上下看他。气质骗不了人,不觉得闻如许坐几年牢,又给人打工,就不是以前那个少爷。
在想说的话出口前,贺川倾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一口酒冲下差点多口而出的“这些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闻如许意思性抿了杯口,继续慢慢吃着自己的饭菜。他中午懒得动,就吃了两口面包。
贺川估计心里烦着,闷头了两杯,突然叫他。
“知道他爸是谁么?”
闻如许脸颊微顿,慢条斯理咽下去嘴里的东西,说:“韩在野?我知道这些干什么?”
贺川翻翻手机,拿给他,上面是一份红头的新闻稿,上面几个职务变动的几人几乎都是全国知晓的人物。
贺川告诉他,韩在野他爸就在上面。
闻如许哦了一声。
贺川观察他的脸,开门见山问:“还嘴硬呢,他都不怕,你给他担个屁?”
“没关系。”
贺川冷笑,他已经查到韩在野在秦城监狱的任期刚好是闻如许坐牢那几年。他现在甚至觉得,韩在野早在那个时候就无法无天地和闻如许搞在一起。
闻如许也笑笑,看向贺川,“贺川我去坐牢,不是被卖进鸭窦。至于韩在野,你可以当他的面问他是不是真的那么闲。”
瞧着闻如许只字不漏,贺川双眉紧皱。
光凭韩在野的任期,他说的一切不过是猜测。而且他只 听过牡丹花下死,闻如许一个苍白干瘪的男人哪里有那么国色天香。
以前或许是巧合,但现在呢?还有一个晕头转向的裴赢州呢?
对闻如许混乱的感情生活,贺川不齿提起,只说:“他不是你能惹的人。”
闻如许不知道懂没有,只点头。
贺川又说:“让你别想着利用他,就是打了几炮的关系,他家里也不见得能容下你。别给自己惹麻烦。”
闻如许品出贺川的意思,觉得好笑。
贺川看他眼烦,点了一支烟,而闻如许提醒他室内禁烟。
贺川盯着他的脸看半响,掐了烟。
闻如许在某些事上很有原则,丝毫不会让步。贺川就不明白,怎么在感情就能这么没脑子。
忽然间,心思微动,贺川问:“你两边钓着,不怕吃不消么?”
闻如许不说话,贺川推测: “还是裴赢州要结婚了,你找个男人激裴赢州?”
“那裴赢州从昨天开始是不是又找你了?”
想到裴赢州频频的失态,还有裴家的上火,贺川当他默认了。
接着在裴赢州的婚事,还有关于裴氏最近的麻烦,贺川在皮毛上向闻如许透露了两句。
闻如许都听着,应腔的声调呆板。
贺川渐渐没了声音,看了几次无所触动的闻如许,突然问:“裴胜自立门户那年赚了多少你知道么?”
闻如许往嘴里送进一口青菜。
贺川不懂他的平静是无动于衷,还是胆小怕事。
“行,你什么都不懂,但你看得见,裴赢州就真的无辜吗?”
闻如许动着下颌咀嚼,并不说话,侧脸一片神色麻木的冰霜。
贺川彻底失望了。
他知道闻如许没多大的错,毕竟太残忍的话,没人对他说过。
当初闻人旻他们也是要送他出国的,只是他当初选错了人,以为裴赢州会帮自己,选择留在了国内。
四年前他不懂,他看不清,可是在吃尽苦头的四年后,他还是装傻到底!
升起一股灼人的恼怒,贺川脱口而出:“你爸死的时候别人怎么说的?你妈妈又为什么自杀,不就是你叫干爹的那个人不仅转走你爸的钱,还吸干了你家的血。他们都死了,你凭什么还在装什么都没有……”
闻如许的咽喉不知道什么时候丧失了吞咽的功能,他嘴里含着的一片令人作呕,又有冷风游走过耳际,送来无数的声音。
“6月19日,亿万富翁闻人旻卧轨自杀。在亲友的一份声明中,蒸发市值超过三十亿的失败投资,让他的公司陷入困境,使他精神崩溃,最终自杀。”
“6月20日,据悉闻人旻遗孀,许辛夷在思涞路的应公馆家中饮弹自尽。许辛夷和闻人旻结婚21年,昨日闻人旻离世,她并未接受任何访问。警方认为,许辛夷是因为丈夫离世过于悲伤而选择饮弹自尽。”
突如其来的冰冷刺骨席卷了闻如许锈迹斑斑的身体,从肺叶到喉管,都烂了一个洞,他没有呼吸,也没有言语。
贺川收了后半句话。
哒——
闻如许放下筷子,咽喉处薄而苍白的皮肤滑动,咽下去已经尝不出滋味一团纤维,乌黑的眼珠看向贺川:“那我也该去死吗?”
贺川一把提起他的衣领,紧盯着闻如许,和他冷冷的目光对视。
最后看眼前不长命的脸,他咬牙沉了一口气,去外面抽烟。
闻如许坐在原位,把碗里剩下的饭菜都咽下去,又把杯里的酒都喝下去,一路冷冽的苦到了胃里。
有人在哭泣不止,而他一直在笑,笑个不停,又向自己保证,千万不要疯。
第25章
贺川走的时候,还给闻如许留了一个消息。裴赢州要结婚了,请柬前几天就送到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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