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不顾地硬闯进皇宫,在侍卫的阻拦下声嘶力竭地大喊:“顾云深!是不是你!”贺明风甩开拼命拉扯他的宫廷内官,一脚踹开书房的大门,“是不是你让人把凉月的位置信息屏蔽了!”
顾云深挑了挑眉,挥手让心惊胆战的众人先行退下,冷笑道:“你发现了?比我想象的早嘛...”
贺明风扑过去,双手撑在书桌上恨恨地说:“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
“就凭我有这个权力!”顾云深“啪”地合上书,狠狠瞪了一眼狼狈失态的贺明风,“就凭我是皇太子,就凭我是他的表哥,就凭凉月之所以能从绑匪手里活下来,不是因为他是你的未婚夫
而是因为他是帝国的公爵!”
“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顾云深冷眼看着贺明风颓然灰败的脸色,一字字地说:“我要保证皇室成员的安全,因为你没本事保护他!他的位置信息会是皇室最高机密,我已经签署了相关文件,军部的定位系统什么也查不到!”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贺明风心口,他如何能得知皇室的最高机密?甚至没有人敢帮他,如果强行破解屏蔽信息,这举动如同叛国。贺明风强撑的一口气全散了,这么多天不眠不休地寻找,早已透支了他所有的体力,强大的alpha现在不堪一击,浑身止不住地开始发抖,却还颤着声音执拗地问:“他已经离开帝星了,是不是?”
“无可奉告。”
贺明风恍恍惚惚地走出顾云深的书房,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连沈凉月在哪儿都不配知道,他找不到沈凉月,无论是对不起、还是我爱你,都再没有机会说出口。
贺明风在侍卫们警惕的目光中走从出皇宫,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一队侍卫都没能拦住的alpha,目光呆滞地一脚踏空,直接从长长的台阶上滚了下去,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他被人送回了军部宿舍,躺在床上发了三天的高烧,没人来看他,只有下属偶尔来送药送饭,从生病到病愈甚至没有一个人关心地询问一句。贺明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小时候的事,原来那时沈凉月躺在病床上,是这样的寂寞无聊,怪不得他总是望眼欲穿地等着他来陪他。
病中唯一的安慰是箱子里的童话书和雪球。他抱着雪球,用嘶哑的声音一本一本给没什么精神的老猫念童话,念着念着,雪球就无聊地打起呼噜,总也等不到他读完美好的结局。他记得那时候沈凉月却是听不够的,一本书颠来倒去的读上好几遍,他也听不烦,现在想想,大约只是不想让贺明风太快离开。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童话,翻开一页缓缓地念道:“他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他是我浇灌的;因为他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他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他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他的沉默——因为他是我的玫瑰。”
贺明风满心酸涩,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小王子宁愿被蛇咬上一口,也要回到他的星球去找他的玫瑰。可贺明风已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他的玫瑰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宇宙中。
喉咙如被火烧,他忍着疼自虐般的接着往下读,可很快,滚烫的水滴晕开了书页上的火红玫瑰,他看着那行字,眼前模糊一片、再也读不下去——“...可我那时太年轻,还不知道怎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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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渺茫无垠的宇宙里寻找一个人,究竟有多绝望?
贺明风驾驶飞船,一次又一次地在星系间搜寻游荡,在每一次起飞时满怀期待,在每次降落后郁郁无欢。一定是因为他不懂珍惜,所以耗光了他们之间天生注定的缘分,他脚不沾地地找了大半年,几乎天天在小行星带与虫洞中迁跃穿梭,可他从没有遇见过沈凉月。他看着舷窗外美丽的仙女座星云,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他本该是和沈凉月一起来的,他早就想好要在这里告诉omega,你比绚丽的星云更美。
贺明风失去了站在沈凉月身边的资格,也再没有机会告诉他很多未说出口的话。沈凉月离开他越久,贺明风越是清楚地知道他在自己的心里有多重要,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当初不经意的点点滴滴都变得那样珍贵。
他想起自己曾在暮春一朵朵拾起落花,堆满了沈凉月小自行车的车筐,看见Omega发觉后惊喜的笑,贺明风恨不能把整个春天都送给他。再也没有那样的童年、再也没有那样的浪漫、再也没有那样的心境,那种恨不能把全世界都给一个人的冲动,贺明风再也不可能在别人身上体会。
这些他以为早被遗忘在旧时光里的往事,在沈凉月离开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为什么人总是在错过后才能学会珍惜?可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又怎么能确定爱过?也许只有痛,才能让爱的轮廓更加清晰,其实那些过往他一刻也未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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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风疲倦地走下飞船,帝星的记者们忽然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他们高举着手里的报纸,上面赫然是贺钧和贺知节的照片——贺钧高调地承认贺知节是他的亲生儿子,甚至在记者采访时,动情地感谢那个女人多年的隐忍和付出。
贺明风沉默地看完了报道,无视记者的追问,一言不发地向前走。他以前是很爱笑的,笑起来时浅褐色的眼睛中闪动着的柔光令人沉醉,但现在只剩下阴郁麻木。他很快向军部申请驻扎边塞,沈凉月不在帝星,他留在这儿不再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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