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了车门,迈过刺骨的积水,穿过在下暴雨的城市,神使鬼差地走到了孟习家的门口。
他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落下去,那扇紧闭的门就开启了,好像就是一种天然的默契。
“怎么好像还是有点烫。”
一只柔软的手贴上他的脸,宋淮回过神,孟习摸了摸他的额头,满脸担心。
推开那扇门的人还对他十几分钟前发生的故事一无所知,只是在看见度数后松了口气,“好歹是降下来了。”
他又问:“想不想喝水?”
宋淮点了点头。
孟习端着水杯,扶着他坐起来喝了没两口,宋淮吞咽时微微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徐慧芳见状,道:“应该是扁桃体发炎了,我记得药箱里有消炎药,我去拿。”
说着,连忙推门出去了。
孟习也赶紧把水杯放下了。
扁桃体一发炎,喉咙就像是卡了一片泡了水的棉花似的,咽个口水都会觉得有些困难,甚至会发疼,更别说是吃饭了。
还好没让他爸做大鱼大肉,不然光看不能吃也受罪。
“熬过这阵就好了。”他安慰道,“我之前比你还惨呢,去年夏天我每顿三斤小龙虾,直接吃出了六个口腔溃疡,上面三个下面三个,疼得每天只能喝稀得像水一样的米汤……”
他语气夸张,再加上六个溃疡的惨剧,很容易就能把人逗笑。
宋淮轻轻抿了抿唇角,又想起一件事来,“我的鞋……”
孟习下意识地看向客卧卫生间水池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拍拍他的手背,“没事没事,鞋没事,就是进了点水,其他都挺好。要么我说我眼光好呢,大牌鞋就是不一样,怎么泡都泡不烂,是吧?”
说着,他眨了眨眼,一副邀功的小得意模样。
“嗯。”
宋淮也笑了笑,只是碍于生病,做稍微大一点的表情就感觉嗓子的不适,只能作罢。
两人聊了一会儿,徐慧芳带着药过来了,进门前还特地敲了好几下。
“等吃了药就好好休息吧。”
徐慧芳看宋淮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才笑着道,“好好养病,饿了想吃点什么就跟我们说,别怕麻烦我们。你这几天就好好地在这儿养病,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愁,吃好睡好就行了。”
宋淮微微一怔,徐慧芳说完后又想起什么,转头问孟习,“你给老师请假没有?要是请不了,那就叫你打电话给主任,说一声就是了。”
“呃……”
孟习下意识地看向宋淮,“已经请了,班主任说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的,不用着急回来,如果担心落进度的话,几位老师也愿意用自己的私人时间来帮忙补课。”
虽然按照宋淮的进度,也没什么新课可以补的了……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虽然没有明说,宋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请什么假?”
他们学校管得严,为了防止学生恶意逃课,如果请假回家,是一定要家长打电话,老师批准后才肯放假的。
徐慧芳的目光在俩人身上转了一圈,适时地站起身,“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菜,小芽,你陪人家聊一会儿。”
说完就出去了。
这下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他妈妈在身边,孟习说话也可以不用太顾忌什么了。
他直接道:“你妈妈刚才给我打过电话,就在你醒之前。”
宋淮闻言,微微闭了闭眼。
半晌后,他哑声问:“她说什么?”
“没什么,就问你怎么样了,她想过来接你,然后就被我拒绝了。”
孟习余光里小心地观察着宋淮的神色,“我跟她说你应该暂时不想见他们,先让你在我们这儿住几天。”
宋淮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孟习看他兴致缺缺的模样,也不好说太多劝解的话,只好帮他把被角掖好,让他好好休息。
毕竟睡一觉起来,心情也会好很多。
·
宋淮请了一周的假。
班主任从赵女士那里得知他们离婚的消息,又听说宋淮最近心情抑郁,一直不回家,借宿在孟习家里的事情,干脆给孟习也批了一周的假,让他陪宋淮好好散散心。
班主任,宽宏大量人美心善,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孟习每天抽空完成作业,以防偷懒太久,回校后跟不上进度。
对于孟习来说,这个假期确实休息得太久,突然摸到模拟卷,他还有些恍惚,一卷写完后对了下答案,比他的常规水平跌了足足十五分。
徐慧芳端着切好的水果拼盘走进来时,两个小孩正坐在书桌前,台灯柔和地照亮着,宋淮手里的笔点着卷面,还在讲解数学题。
“直线y=h(x)为函数y=f(x)的图像在x=t(0小于|t|小于等于2)的切线……”
宋淮随手画了个函数递增递减的表格,数字刚填完忽然察觉到门外的动静,手里的笔轻轻一顿,“徐阿姨。”
孟习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解析,闻言下意识转头,“妈?你怎么来了?”
“哎呀打扰到你们啦。”
徐慧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给你们送水果,要是饿了就跟我说,烤箱里还有蛋糕和饼干呢。”
“我在学习呢吃什么零食……”
孟习哭笑不得,但还是接了过来,“知道了,谢谢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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