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爸对他就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孟习考差了,孟坚国安慰他下次再来;孟习考好了,孟坚国夸他儿子真厉害。
家庭从来没给过他任何压力,以至于孟习自己都认为,人生得过且过就好了,走到一条能让自己舒适的路上去。
世界上七十亿的人口,只有1%甚至1%不到的人能做出成就。孟习不认为自己是能改变历史的人,既然做不了太阳,那开开心心地做自己的小灯泡也足够。
他的目标从来都是上个本科,能考好就考好,没有说一定要上985211的压力。
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的,现在大概……
也一样吧。
“孟哥?”田小娟看他长久地没说话,忍不住挥了挥手,“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孟习回过神,“……嗯。”
“你们俩真不在一起上学啊?”田小娟带着隐隐的希冀问,“那同一个城市呢?一个城市也行啊,首都应该有不少高校的吧?”
“我……”孟习张了张嘴,声音微微沙哑,“我没打算去首都。”
田小娟怔住了。
“抱歉。”孟习忽然捂住额头,掩盖住眉眼间纠结错乱的情绪,“我想起来有件事还没做,等会儿再聊吧。”
田小娟还没拦他,孟习就已经转身快步走了。
他一个劲地埋头走路,心乱如麻,走到班级后门处时正好撞进一个怀抱里。
“急急忙忙地连路都不看?怎么了?”
孟习抬头一看,原来是宋淮。
过了个年,不知道是不是伙食没在学校里自由,他好像更清瘦了点。
孟习赶紧放下手,胡乱编了个理由,“没什么,想起我有本书没拿,有点着急。”
宋淮没说什么,拍拍他的脑袋,放他进去了。
回到座位上,班长和几个帮手开始按照大组一桌一桌地发书。
发到他们这桌,宋淮接过历史书一看,其中一本的封页有些折损,便随手把完好的另一本递给了孟习。
孟习新不在意地,没注意同桌的小动作,他无意中听到前桌的女生聊八卦,“这个学期好像有新的插班生。”
“不是吧,怎么这么想不开,高二下学期插班?我们班吗?”
“是啊,就是我们班,听说好像是个男生。”
“长得帅吗?成绩好吗?”
“不知道哎,应该挺一般的吧,插班过来也没看见有什么讨论的水花。不过有人看见有个陌生的学生在班主任办公室,估计已经到了?”
“切……八成又是个关系户。”
“哈哈哈哈,得了吧,要真说起来在四中的有几个不是关系户?”
孟习听了,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和宋淮说了句玩笑话,“谁这么不长眼,这么个紧要关头转来四中?”
宋淮正在整理书籍,随口答了一句,“不是天才就是蠢材。”
孟习一阵无语:“……您别拐着弯夸自己成吗?”
宋淮轻轻笑了笑。
孟习又说:“说起来,我们班人数不是双数吗?转学生过来,得单独拉个桌子了吧?”
“大概吧。”
宋淮忍不住皱眉,“你老提人家干什么?”
“这不是无聊嘛。”孟习讪讪地嘟囔,“又还没上课,随便聊聊天还不许……”
他语气蛮不高兴,但宋淮心里明镜一样地清楚,这小子脾气好着呢,就是有时候喜欢耍点小性子,好把人拿捏在他的手心里。
“这么无聊啊?”
宋淮把最后一本书归整放好,轻轻拍了拍桌面,偏过脸来笑着看他,“那出去走走?”
孟习心脏砰地一跳。
·
为了招揽生源,四中的面子工程十分到位,不管是校园的选址、建筑设计还是绿化面积,在临安市内都是数一数二的优秀。
除去几栋教学楼、办公大楼、图书馆、食堂和宿舍这些学校标配,校内还专门挖了一个活水的人工河,面积不大,但也能架一座桥。
人工河两道是一排柳树,春天发芽时,一条条长长的绿色穗子弯腰垂下,长得狠了,刮风时枝条垂在河面,在如镜子一般的水面上划下一两道不深不浅的涟漪。
不仅如此,学校还绕着人工河专门铺了一圈的鹅卵石路,江南多阴雨天,天气一灰,空气里飘点小雨,远看时别有一番微雨斜敲柳树湖的意境。
吃完饭后教职工或者是课业稍微空闲些的学生经常会来树下走动走动,锻炼身体顺便消消食。
孟习买了四个车轮饼,两个香蕉两个红豆味的,和宋淮平分了,坐在河边的长椅凳上一边吃一边看河面的风景。
“三水,”孟习一口咬了三分之二,腮帮高高地鼓着,说话也含含糊糊,“你参加奥数竞赛吗?”
宋淮点点头,他不爱吃甜的,把香蕉的咬了一半,然后重新放回了纸袋里。
孟习又问:“那你参加保送吗?”
“不一定。”
宋淮说着,忽然抬手、自然地在他嘴角边抹了一下,把他吃的碎屑给拨开了。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
孟习怔怔地摸了摸嘴角,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把嘴里含着的食物咽了下去。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大家和池辉说起这事,我就想问问你来着。”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湿润反而增加了皮肤表层的温度,瞬间跟被人揍了一拳似的,皮肤像是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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