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只是顺口和孟习客气一句,然而宋淮听到她要下厨,顿时太阳穴一跳,“……算了,他口味刁着呢。你去工作吧,我来做饭就行。”
“???”
孟习一脸问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嘴刁。正要开口反驳,宋淮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闭嘴。
赵玉兰没看见他们俩的小互动,还沉浸在自家儿子竟然会做饭的惊讶中。
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知道宋淮会做饭。
赵玉兰张了张嘴,然而那一瞬间,许多话梗在嗓子里,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宋淮走过去从她手上接过袋子,把里面的分包装都拿了出来,分门别类地归整好,一些今天不吃的菜就先放进冰箱。
赵玉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宋淮打开冰箱,又看见那一盒子红烧肉。
他不禁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沉默了一会儿,和赵玉兰说:“这个还是倒掉吧,可能有点不新鲜了。”
话说得还算委婉。
其实那盒红烧肉还是赵玉兰白天抽时间做的,她也知道自己厨艺一般,充饥还行,卖相和口味这种东西是没有的。当着两个小辈的面,她不禁有些惭愧,赶紧把盒子里的菜倒掉,去水池边挤了两坨洗洁精、准备清洗一下饭盒。
宋淮挑拣出今天晚上要吃的蔬菜,随手从橱柜里挑了几个小筐,让孟习去水池边帮忙冲洗择拣。
洗菜池分了两个区域,地方还挺大,他和赵玉兰各站一边,也不会互相打扰。
赵玉兰还在惦记着之前宋淮说过的几句话,她一边往便当盒里抹洗洁精,一边试探地问:“你们元旦还有作业啊?”
孟习闻言呆了呆,下意识地说:“一直都有啊。”
什么时候没有过假期作业了?高中老师怎么可能那么仁慈?
赵玉兰也没想到,一时间怔了怔。
她当然是不知道的,宋淮在一中时从来不做作业,放了假也经常是背个空书包回来,她偶尔问过几次,他说成绩好不用写这些,老师也说过他不用浪费时间。赵玉兰当时还很欣慰,从此之后也没有再问了。
她还以为宋淮一直都没有家庭作业。
听到这些,她心里不禁莫名地有些难过,又问:“那你们作业多吗?在学校里也写不完?”
孟习摇了摇头表示不算特别多,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三——宋淮的话应该写得挺快的,估计一个小时就能写完一张卷子吧……不过我成绩没他那么好,这些作业我起码要写两天才能写得完。他说最近要给我补习一下难题,所以我们才约着一起做作业的。”
说完他忽然发现好像有使唤人家儿子之嫌,连忙夸了好几句,“当初开学时我求了他好久呢,才肯答应给我补习。宋淮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可嫌弃了,但是心底其实特别柔软善良,我有不会的题目他也是耐心地教,比老师讲得还细致。”
赵玉兰都听呆了。
眼前这个孩子口中的宋淮,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她记得宋淮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有时候问他为什么不去交朋友,得到的回答也是相处不来。再加上宋淮性子冷淡,赵玉兰也一直认为可能小孩子各有各的脾气,也许宋淮就是这样的,不喜欢和别人沟通,此后就没再多关注他的交友圈。
刀子嘴豆腐心、柔软善良、耐心、细致……
这些真的是他吗?
赵玉兰下意识地捏紧了饭盒,嗓音有些干涩,“是这样吗?”
“是呀。”
孟习没察觉到她话语里的情绪,一边摘青菜一边闲聊,“宋淮其实挺优秀的。他就是懒了点,对什么都不上心。上个月他当学习委员,我们班均分都爬了四个点呢。您敢相信吗,我之前还是倒数第一,被他教了大半个学期,现在都能上一本了呢。”
“阿姨,您和叔叔真的是太厉害了,生出的小孩又聪明又善良,能和宋淮做朋友,真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幸运……”
赵玉兰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宋淮磕了个蛋,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咔哒响声。
“洗完了没有?”
他皱了皱眉,“一把青菜洗到现在,要不要给你加点牛奶,给青菜搓个澡?”
“……”
这不是在给你们母子俩缓和关系吗大爷?
孟习忍不住和赵玉兰吐了吐舌头,赶紧把手里的蔬菜拿了过去。
不知道刚才那通马屁是哪里拍得不到位,大爷情绪并不高涨,还在那里挑挑拣拣,“这叶子都泛黄了,还不摘掉,炒出来变味了你吃吗?”
“是这样吗?”孟习好脾气地说,“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哎,我还想着摘掉的话这也没几个叶子了,就没舍得。”
“……”
宋淮抄起旁边的一截山药轻轻地磕了下他的脑袋,批评他,“让你洗个青菜话怎么那么多?你考一本线很骄傲吗?这次要是掉下去,看那些人怎么嘲笑你。”
数落了一通,说着刚要把山药递给他,让他去削皮。可是转念一想,这人笨手笨脚的,万一划了手心疼的还是自己,最后又收回了手。
“……算了。” 他无奈地说,“你把鸡蛋搅匀就行,我来削皮,等下做个玉子烧。”
说着,他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口长方形的锅。
赵玉兰在一旁看得又是一怔,她工作太忙,很少打理家务,宋淮不在家时,她往往是请阿姨来整理一番,家里很多东西她都不怎么熟悉,甚至不清楚家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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