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林恩忽然有了勇气:“我这里真的没有信物了,你说的暗格我也不懂!你来找我没有用,我不会帮你作证的!”想起妻子和儿子女儿,他绝望又坚定地主动往匕首上撞,只要他死了,就人证物证皆无了!
背后那人却按住他:“不用你。”
万林恩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孤注一掷赴死的气被打散,再听这没头没尾的三个字,脑子乱得无法思考,只以为对方还要威胁他!下意识更加剧烈地挣扎!
没曾想下一刻喉咙传来一股剧痛,他听见了血液喷溅的声音,浑身的力气开始流逝。
原来那句“不用你”的意思是刺客会亲自动手。万林恩恍惚地想。
他感觉到刺客松开手走开,他自己跌回床上。
噗一声,黑暗中亮起了光,烛台被点燃了。一个人端着烛台走近,掀开了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丝毫没有白天那样谦逊有礼,反而带着陌生的冷淡,正垂着头看着自己。
“呃、你——咳咳、你——善——”万林恩正涣散的瞳孔因极度吃惊而死死瞪大,他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了,只能用不可置信的震惊的延伸到瞪眼前人。
他从未想过来人会是卫振善!
烛火摇曳,瑞和淡淡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舅舅为我解惑,我知道你的计划,想要借泓儿的手杀我,我不想死,只能先杀了你了。不管怎么说,万少师救了我的命,给了我一个好出身,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承这份情,你就安心走吧。”
“……呃……咳……为、为什……”
这一次瑞和没有回答。
为什么呢?因为我要亲自动手,为上辈子枉死的卫振善报仇,你想要自行了断?那是做梦。
他转头,听到外面廊下有轻轻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在书房伺候的仆从,不过那人只稍微站了站,并没有过来。
这也跟云书打听来的消息差不多,最近万林恩睡眠不好,常起夜,之前仆从关切询问还被砸过茶盏。
现在他点了灯,仆从也只以为是主人起来喝茶水,只敢远远伺候着不敢向前。
血流了满床,万林恩的瞳孔最终还是失去焦距,呼吸停止,带着无法诉出的惊疑惊惧与疑问,失去了所有意识。
“走好。”瑞和清扫掉自己所有痕迹,还将书房再次地毯式搜索一遍,然后看着手上的烛台,目光落在床帐和帷幔上。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火烧书房的想法,他不希望被关注万家的另一拨人认为这是毁尸灭迹,反而更执着要在万家掘地三尺挖东西。他能够确定这间书房没有隐秘了,但万家这么大,他没办法保证不会藏有别的东西。
想了想,他将白天拿到万少师留下的匣子的暗格再次打开,再从书桌上拉出一张纸,就着烛光用毛笔蘸万林恩的血写了几行字,然后掷笔离开。
纸上写着是仇人寻仇,一张薄薄的纸经不起推敲,这是拿来糊弄京兆尹的。打开的暗格,才是拿来暗示死士的主人的——万府的秘密被偷走了。他不知道这能不能哄住对方,总归是骗一点是一点了。
回到武安侯府时天色已经微亮,在路上时他就已经将自己一身黑衣换掉,换回夜里出门时的一身便服。藏戈跟追风现在已经不守夜了,一个被瑞和派去管理他的私库,一个去管理书房,看着都是体面、被主人信任的好差事,但瑞和早就将他们隔开去。他们对他当然忠心,他也信任他们,但他们的老子娘都是老夫人那边的老人了,自己有些事情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比如查万家、监视卫振泓,这两桩事情他们一定会报告给老夫人,就怕他做错事。
他真正信任的是后来自己亲手培养的云书四人。云书服侍瑞和换衣服:“大少爷,要不要我去外头请一个大夫来给您看看?”他发现瑞和手腕似乎不受力,上面还有一圈淤青。他没有问瑞和去做什么了,只关心主人的身体。
“不用,我写个方子,你去府医那里配点药膏来。”
“是,我昨日不小心扭了手,一会儿就去府医那里拿药。”
瑞和一听就笑了:“不用,就说是我练弓箭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手,习武磕磕碰碰的很正常。”
云书抿嘴笑:“小的明白了。”
府医果然没说什么,根据药方配药,还夸:“这方子真好!”
“大少爷就知道您会这么说,这是大少爷从外头淘换来的好方子,您要是觉得好,尽管拿去用。”
府医很高兴:“那你就帮我谢过大少爷了。”
早早被喊起来配药,府医一点埋怨都没有,不过半个时辰就把药膏配好。药膏敷在手腕上,疼痛舒缓了很多,顾不得多休息,瑞和洗漱一番吃过早膳就去上班了。他也不敢动笔,好在翰林院今日没什么工作,他闲着坐也消磨了半天。
午间时他与同僚们一起去酒楼吃午膳,上回他在皇后寿辰上出了风头,写的贺文被圣人称赞,宗室们也附和圣人夸了几句,这实在是一种无上荣耀。同僚们都愿意跟他交好,毕竟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圣人心思,这些年来,努力读书的武勋子弟中,就只有这位武安侯嫡长子成绩最亮眼,考了个状元呢!
状元郎还说要请客,这就更让人贴心了。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都觉得尽心。
“大少爷!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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