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犹豫之后决定不做手术了,跑关系给他开了残疾证明,拿着证明又去找计生委,磨了两年才拿下生二胎的名额。夫妻俩备孕时,五岁的李家聪就被送到乡下外婆家,然后一直住到十五岁。
李家聪十五岁时外婆去世,舅舅舅妈不乐意再养着他,他才被接回家。十年没有回家的李家聪在自己家格格不入,爸妈对弟弟的疼爱,更加凸显出对他的忽视。一直养在外婆家的李家聪腼腆怕羞不爱说话,但他学习很好。可惜城里的教育进度跟乡下不一样,转学回城时又正好处于初三的关键时候,刚回新家的陌生感以及爸妈奶奶对他的嫌弃,让他很难融入到新的环境里来,在新学校的成绩自然也一落千丈。
成绩变差,他妈对他冷嘲热讽,不停打压。后来李家聪才发现,他妈是真的不喜欢他,从他回来到现在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半句好听的话,一开口必定就是嫌弃与厌恶。什么瘸子丢她的脸,什么成绩烂让她没脸见人。
“你都这样了还不好好读书,以后怎么见人?!”
“你外婆总跟我说你读书好,我看就是骗我的!”
“你是个瘸子,再不用功以后怎么活?”
“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一瘸一拐地多丢人!”
李家聪很难过,但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中考成绩不好,他考上的高中很一般,高中时他拼了命地学习,用了一学期才终于赶上进度。但当他将全班第十一名的成绩单捧回家时,却看到爸妈奶奶围着弟弟喜笑颜开。
“我们盛聪真聪明,这次期末考试真大,要什么奖励?快告诉妈妈!”
“你要什么,爸给你买。”
“奶奶也给你买!”
李家聪羡慕地看着,凑过去:“奶奶,爸妈,我考了十一名。”
他妈回头,脸上还带着笑意,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消失,习惯性地挑剔地看着他:“哦,回你房间换衣服吧,怎么每天回家身上都那么臭。”
爸爸压根就没有回头,捧着弟弟的试卷正细细看着。奶奶搂着弟弟,侧头看过来,又哼一声转回去。
这一刻,李家聪觉得无地自容,他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门还没关上,他就听见他妈带着笑意的声音:“要不去吃肯德基吧……”
等他换完衣服再拿着卷子出来,客厅已经没有人了。他走到沙发上拿起弟弟的试卷,弟弟今年十岁,已经读四年级了,几张试卷全都是六十多分,没有一张是上七十分的。
没由来的,十五岁的李家聪落下眼泪。
回家得不到关爱的李家聪在画画上抒发自己的心绪,因为爸妈不同意他没事出门乱逛丢人现眼,他平时就缩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在外婆家时,外婆没钱给他买颜料,回家后爸妈也不愿意给他买,他也不敢提,一直用铅笔画。以前在乡下时他会画河堤、小溪、学校还有村子、乡村道路、外婆舅舅老师同学等等,来到这里后,他就画城里的高楼高桥、新学校新老师新同学,当然,他还画了爸爸妈妈奶奶还有弟弟……
画得最多的,除了学校就是他从家里窗户往外看去时的景色。早上中午傍晚还有晚上,景色由远及近,他全都画过。
没有画纸,他就节省着用,还将教室里过期的旧报纸拿回家用,在报纸的角落里画自己喜欢画的东西。一张张报纸被叠起来压好,那些都是他珍贵的记忆。但某一天,他发现盒子里的报纸全都不见了,他急得团团转,见他在屋里翻来翻去,他妈路过瞧见了就训他像老鼠一样蹦来蹦去不像样。李家聪问:“妈,你看见我床底下盒子里的报纸了吗?”
“报纸啊?我卖废品卖掉了。”
那一刻,李家聪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板直冲到心脏,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他捏紧拳头:“妈,你怎么能偷偷卖掉我的报纸!”
他妈挑眉毛,叉腰指着他骂:“果然不是自己养大的就不亲,我是你亲妈!卖报纸怎么了,你这样跟我说话是想造反吗?不就是一些破报纸吗!”
那一天,成为李家聪短暂人生经历中最昏暗的一天。
可是等弟弟读高中时,说想要学画画,以后考美术生,考美院,父母举双手赞成,花了好几万给弟弟交集训学费,各种画材书籍毫不吝啬地买,坐飞机坐高铁全国各地地跑,送弟弟去参加联考校考。
那一年,因为有些学校的校考在春节后,弟弟在画室里继续学习,父母奶奶都到外地陪伴他。偏偏没有一个人记得通知他,他提着行李挤大巴车赶回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从小缺爱缺自信被他妈梁萍洗脑的李家聪心中生不出一丝怨恨,他只是蹲在阳台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地过除夕,那份热闹与欢喜似乎从小小的窗户里挤出来,让他看得艳羡又心酸。
“瘸子聪!你外婆喊你回家吃饭了!”
瑞和睁开眼睛,回头看去,一个小屁孩冲他比鬼脸:“瘸子聪瘸子聪,一瘸一拐像摆钟!”哈哈大笑着跑远了。他摇摇头,慢慢站起来往记忆中的原身外婆家走去,此时原身还住在乡下,他妈每个月会寄五十块钱过来,五十块不算多也不算少,算是给娘家妈的钱,以及儿子寄养的费用。至于学费书杂费会另外给。有时候原身爸妈会忘记寄钱,那个月原身就得看舅妈的脸色,连外婆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到外婆家,瑞和到井边打水洗手,然后去碗橱拿碗筷,开始盛饭摆碗筷。外婆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笑着说:“你妈寄钱回来了,明天我去集市买些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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