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弹劾便是闵侍郎的手笔。闵侍郎痛心女儿的遭遇,觉得就以二皇子的行事,后院必定有许多被强掳的女子。那么多女子,里头如果有一两个可做文章,就是二皇子私德有亏的铁证。他追踪多年,还真的挖出这件称得上骇人之事,此时时机成熟,又有衔芳斋相助,他便大胆地安排起来。
永旭帝看见折子,比看见弹劾大皇子的折子还要愤怒。
那女子算起来可是二皇子的嫡亲堂妹!
这种藐视人伦的丑事,皇家的颜面都丢尽了!
“去!”永旭帝让瑞和去召金鳞卫,“让老二滚进宫来!至于那母子……你与金鳞卫一同去老二府上,将后院的挽娘母子带走。”他眼中划过厉色,“先找地方安置了,莫要声张。”
“是。”瑞和看见永旭帝眼中的杀意,他垂眸领命,后退着退出去。
他领旨亲自去二皇子府,还没到,隔着一条街就听见二皇子府邸所在那条街上有嘈杂声。掀开帘子一看,前头人头攒动,好似有不少人在聚集。
“怎么回事?”瑞和严声问。
金鳞卫的指挥使也是太监,原先是宫中慎刑司副使,永旭帝成立金鳞卫后就将其提出来。
见状,金鳞卫指挥使让人前去打探,前面可是皇子府邸,怎么有这么多人聚集嘈杂,不成体统。
说了那一句话,瑞和就放下帘子端坐在马车里。他很清楚前面在发生什么,永旭帝为了维护皇室脸面,自然要将丑事掩盖住。亲儿子再不好,永旭帝也不可能杀,能灭口的就只有产下不伦之子的挽娘与那个乱伦残疾的孩子了。想来荣亲王孩子那么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与天生残疾的外孙不会有多少感情。为了皇室的体面,杀两个人而已,荣亲王能体谅的。
瑞和与闵侍郎筹谋那么多,却不能就这样放纵永旭帝行事。
很快,打探消息的金鳞卫打马回来了,禀告道:“有一妇人在二皇子府门口哭嚎,说二皇子抢走了她的女儿,强迫女儿产子。”
金鳞卫指挥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接到皇帝的密令,是要悄悄将挽娘母子接进宫,到时候要低调地处死那二人的。
“还、还有。”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金鳞卫指挥使余光瞥到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心中更加不耐。金鳞卫办事,还来了一个衔芳斋的秉笔太监,他心中很是不得劲。
衔芳斋对外说是让太监读书的地方,可现在谁不知道衔芳斋现在还干着处理政事的要事?陛下忙着修仙,连政务都不肯干了,借着成立衔芳斋教太监读书的名义,实则是为陛下批折子。内阁哪里肯同意?头一年闹得很凶,但到底衔芳斋身处内宫,外头听到消息却没有证据,陛下也不认,只说是懈怠动笔,才口述着让衔芳斋秉笔太监代笔。这么说,内阁与朝臣都没法再说什么。
后来,陛下成立了金鳞卫,那天傍晚,陛下与他说了一番话,让金鳞卫指挥使心中涌起豪气万千。他也终于踏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青史上定会留下他的名姓,他是金鳞卫第一任指挥使!因陛下的暗示,他对衔芳斋是有防备与敌视的。且都是太监,还是拼出事业的大太监,他当然有攀比上进之心,他定要将金鳞卫发展起来,以后能压过衔芳斋,成为太监机构中的佼佼者,他也要成为最风光最厉害的太监!
现在见手下人办事不妥帖,这幅犹犹豫豫的样子实在不像样,没得落了金鳞卫的颜面,还被衔芳斋的人看在眼里,实在让他生气。
手下赶紧说:“那个妇人还说,她女儿的父亲是当朝荣亲王!陛下的亲哥哥!”
嘶!
金鳞卫指挥使倒吸一口凉气,这妇人怎么这么猖狂,这种话能随便说出来么?陛下可是下了命令,要“莫要惊扰旁人,暗中处置”的。
怪不得前头那么喧哗,任谁听到这种密辛都会激动的,老百姓闲着没事干,最喜欢听权贵的闲话。看着前头几个混子闲汉打扮的人,金鳞卫指挥使头都大了,立刻下命令驱散人群:“在皇子府面前喧哗是大不敬!”
金鳞卫还是第一次出宫办事,说实话,百姓们并不认得,只认得瑞和马车左右的太监服饰。
“是宫里的太监啊!”
“快走快走!”
“怕什么,我们就是看看热闹嘛……”
好不容易将人群疏散,那位哭泣的妇人也被压了上来。瑞和让开自己的马车给她坐,给自己的心腹一个眼神,然后信步走进二皇子府。
二皇子今日并不在府上,说是去京郊北大营练兵去了。
“那就将挽娘与其子带上吧。”金鳞卫指挥使道。
瑞和便去跟二皇子妃商议。二皇子妃并不敢放人走,夫主不在,她直觉不安,若是人被带走了以后出事,她可得担责。
“这是陛下的口谕。”瑞和轻声说,“若是二皇子妃不信,奴才也可到宫中请明旨,不过到时候一来一回,误了陛下的事情,想来二皇子妃也该一力担责才是。”
二皇子妃被婢女扶着,脸色苍白,强笑着说:“那、那便去请挽娘过来吧。”却是对身侧的嬷嬷说的。
嬷嬷领命过去,很快领进来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妇人,那妇人还抱着一个男孩,看着三四岁的样子,眼睛无神,双腿无力地耷拉着。
“给王妃娘娘请安。”挽娘木讷地行礼,连一旁泪眼滂沱的母亲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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