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的周尚书还是偏爱自己的女儿的,其实想也知道,主人吩咐要做什么,哪里有奴婢说话的份?
“今日早朝后,我被陛下召见了,你知道陛下找我说了什么事情吗?”
“女、女儿不知……”周淑慧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自己那件事暴露,朝廷上的事情,她一个外嫁女能干涉得了什么?难道是婆家在朝堂上与父亲闹矛盾,父亲迁怒她了?
周淑慧心中的想法转得飞快。
“陛下说,你的心腹婢女迎雪收买西城的一个混混头子,让他跟踪打探朝廷官员的私隐。”
周淑慧的眼睛蓦然睁大,这让周尚书看在眼里,更添气怒。看来不是误会,女儿还真的这么干了!
“你说!”周尚书拍桌子,“实话实说!你一个深闺贵夫人,为什么要去打探翰林院的孙编修?!”
想起皇帝跟他说的话,周尚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
皇上说:“你是不是在女儿面前泄露了弩箭的存在?”
这一句质疑的话,听起来简简单单,皇上的语气似乎也十分平淡,却在周尚书心上砸下雷霆一击,让他的后背在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同时双腿一软,立刻跪下为自己分辨。
“陛下明察!臣一直遵循陛下的旨意,秘密制造弩箭,相关的工匠也严密看守,绝对不曾泄密半句,更谈何在女儿面前泄露机密,陛下明察啊!”
被主君怀疑忠心和办事能力,对忠心耿耿的周尚书来说不啻于否认他的存在和价值,是痛苦,是耻辱。而这种耻辱,来自于他的嫡亲女儿,他一直视为掌上明珠的嫡长女。
“那为何你女儿的心腹侍女要到北市收买混混,不停打探孙耀祖的情况,还随行跟踪?”
周尚书当真不知道,咬着牙问:“还望陛下明示,是臣哪个女儿——”
“平陵侯府的世子夫人。”皇上冷淡地说。
周尚书立刻知道皇上在意的点在哪里了,平陵侯以前可是掌兵权的。兵权与弩箭,长女与他这个工部尚书的父亲……他舍了老脸请求自己去审问女儿,这才换来了今天这个场景。
“说!”他低喝。
面对父亲的追问,周淑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周尚书再次喝问,声调提高。
“我、我……”周淑慧磕磕绊绊地解释,“父亲,这是不是误会——”
“陛下亲自派人去查的,那个混混头子现在就被关在大理寺,你要我带她去对峙吗?”周尚书指着地上的迎雪。
迎雪已经晕死过去,不然的话一定会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淑慧,这件事你不要妄想含糊过去,陛下是给我面子,这才同意让我私下来找你询问,若是真的被大理寺的上侯府的门找你问询,到时候你就别怪我这个父亲没有护着你。”周尚书下了重药,“今天你不说实话,以后也别回娘家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紧急酝酿的话卡在咽喉,周淑慧心中惊疑不定。她抿唇沉默,周尚书耐心地等着,房间里只有昏迷的迎雪时不时地发出闷哼。
“父亲,我、我是怀疑苏耀祖的身份。”周淑慧颓丧地说,“您应该也见过孙耀祖,难道不觉得他的长相有什么不一般吗?”
“哪里不一般?”周尚书看不出来。
“他跟骏哥有些像,您细想一想。”
周尚书想了想,还是没觉得像:“你详细说吧,我且听听。”
周淑慧就将编好的话说出来:“那天我公公大摆寿宴,骏哥的大哥您也认识的,他请了不少人来做客,女儿手下的宋嬷嬷看见孙耀祖长得跟骏哥有些相似,就当做笑话说给女儿听,后来迎雪便去看了一眼,还真是有五六分像。当时我就有一些怀疑,您知道的,我公公以前颇有些荒唐,骏哥明明是嫡长子却一直没有被册为世子……我还没嫁入侯府的时候,就听说有外室子找上门来……所以我就怀疑孙耀祖的身份,让迎雪帮我出去查一查,竟然打听到他在永霖坊有宅子,那个坊的宅子如何是他一个小县城出身的穷读书人买得起的?女儿心里就更怀疑了,就想着打探清楚……”
周淑慧这番话有理有据,深闺妇人嘛,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孙耀祖又是去年年底来京都赶考的,两人不可能私底下认识。
至于女儿说的话,还真的和混混头子的口供对上了。
最后,周尚书还是信了。
“我会如实禀告陛下。”周尚书让女儿回去,“迎雪先留下来,就说是替你为你母亲侍疾尽孝。”
做戏做全套,周淑慧傍晚才回平陵侯府,她强撑着去和婆母问安,哪怕这婆母比她还小一岁,但只要是公公明媒正娶的继室,得了诰命的侯夫人,那就是她的婆婆,在继婆婆面前,她一贯是将礼数做得足足的。
应付完侯夫人后,周淑慧几乎是脚步漂浮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当天晚上就起了烧,病了。
齐皇对周尚书的说法似乎没什么意见,周尚书再三保证:“臣绝对没有泄露过弩箭的消息!”
多疑的齐皇决定给自己的得力臣子一个机会,松口将此事放下。
当天傍晚,瑞和就被周尚书请到府上了,在尚书府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还收到一份礼物。
“这间铺子送给我?”瑞和将契书放回盒子里,困惑地看着周尚书,“您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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