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确觉得眼熟,这种眼熟必定来自原身,原身一辈子没来过京城,如何能眼熟侯府里一个侍女的背影?再往细了说,原身在失联后更是心如止水,后来与韩氏成婚,也是相敬如宾,平时接触的女子除了妻子就是母亲郝氏,其他女性那是多一眼都不会看的。
如此一来,瑞和就将范围缩到原身二十岁前,十八岁那一年他谈了一场恋爱,在他生命里色彩妍丽的记忆里,贾萃玉就是一朵明亮柔美的花,而在贾萃玉身边的侍女雪儿也沾光在原身记忆里留下印象……
对了,那个背影就像雪儿!
不止一次,原身站在原地目送心上人回家,扶着心上人的侍女的背影也在边边角角处映入他的眼帘。
刚才齐皇又说平陵侯世子夫人的侍女叫做迎雪……
这也太巧了,谜团好像露出清浅的一角,让瑞和心中一动。
“你先下去吧,这事朕会继续查,你照常办差就是。”
瑞和回神,行礼退下。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那位世子夫人真的是贾萃玉,那么他很愿意让齐皇从阴谋角度继续查。
出宫后,他慢慢地走着,然后转方向去了庶常馆。对瑞和来找自己,连成森有些惊讶也有一些惊喜,瑞和请他去酒楼吃晚饭。
连成森知道自己是庶长子,嫡出的弟弟已经是世子,读书虽然比他差一点,但也是童生了。他一个庶长子,现在能靠的就是自己,等到他足够有价值,侯府才会漏一些资源给他。所以连成森一直不遗余力地开展交际,借着同年的由头,将跟他同届的进士都纳入了交际圈,出身普通家庭的榜眼孙耀祖自然也在他的交好目标里。
不过孙耀祖看起来文静老实,但性情却稍显冷淡,对他的示好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今天孙耀祖主动来找他,连成森心情是很不错的。
两人定了一个包间吃饭,瑞和的由头是感谢他上回邀请他去侯府参加寿宴,那场寿宴真是非常热闹,让他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这就是连成森热情邀请同僚赴宴的原因了,他很明白,哪怕别人知道他出身侯府,只要没亲眼踏进侯府的门,就无法切身体会到那是何等难以攀附的高门大户。那场寿宴就是一个展现他家世的机会,果然,寿宴后庶常馆里几个出身平凡一些的庶吉士对他更亲近了。
别人不知道他在侯府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但他是侯府公子,就足以让外人刮目相看了。以后父亲见他有如此多的人脉,不就能高看他一眼吗?这几日父亲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很慈和了,还说让他得闲多请朋友来府里做客呢。
因此,听瑞和这么说,连成森很高兴,举杯与瑞和碰杯。
两人聊起了生活的闲话,气氛很是轻松自在。连成森身为交际达人,各种话题抛接得当,瑞和不由得感叹这果然是个人才。
“那天我去赴宴,贵府上一个侍女竟然对着我愣神。”瑞和笑着说,“岑章兄就说我长得与你相似,那个侍女可能是为此惊讶。”
连成森愣了一下,抚掌大笑:“怪不得我第一眼看见桂生你就觉得亲近,仔细看来,你我的眉眼的确有两分相似。”
“岑章说,我笑的时候与贵府世子更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缘分。”瑞和将平陵侯世子纳入聊天话题。
连成森的笑意就稍微沉了一些,可他不得不承认,孙耀祖笑起来的时候还真的跟他的嫡出弟弟很像。他之前之所以没有将两人联系起来,是因为孙耀祖平时比较少说话,笑的时候也是微微扬唇,看起来斯文沉静。而他的弟弟性格外向,浑身都在展现着骄傲与自信,平时又很是爱笑,两人的气质浑然不同,若是没有特地去想,是真的难以发现。
“还真是这样。”连成森夹了一颗花生米吃着,随口问,“桂生祖上不会跟我们平陵侯府有亲吧?”
瑞和摇头:“我祖籍永填府宜县下面一个普通村子,亲戚都在宜县。”
话题扯到世子身上后,瑞和就借着好奇打听世子的消息了。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连成森就稍微说了几句,等到后面酒酣意浓,在瑞和带有催眠技巧的套话中,他不经意间就说了很多,甚至还说了几句关于嫡庶的抱怨。抱怨完,他又有些得意:“他是嫡出又如何,子女缘分不还比我差?”他伸出手指,“我有十个孩子,六个儿子四个女儿,他比我晚一年成婚,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哼!”
不知道为什么,瑞和心中一动,好像所有混乱的猜测在这一刻露出了清晰的线头。他问:“他的儿子几岁了?”
连成森嘟囔着:“才四岁,我的长子都八岁了,聪明机灵,再过三四年就能下场了,他哪里比得上我——”
“哪一年生的?”
“我的长子早就进学了,过几年我打算让他下场,给我考一个童生回来嗝——”
瑞和按住他的手将酒杯拿下来,盯着他的眼睛:“平陵侯世子的儿子,是哪一年生的?”
连成森混沌的眼神更加迷蒙了,他说出一个日期。
“喝吧。”瑞和这才将酒杯塞回他的手里,出去结账,然后把连成森的小厮喊上来,“连兄喝醉了,你来搭把手。”周到地将人送回平陵侯府。
回家后,瑞和捋了捋,忽然笑了。如果他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平陵侯世子夫人就是贾萃玉,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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