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金印,容贵妃也轻易搓磨不了高位妃嫔。
而且宫里谁都知道,容贵妃并不是特别得圣心的,不过是好赖她生的一双儿女,才有了今日,尤其是皇子皇女中最受宠爱的九公主。
要是九公主有个万一,那可就好看了,某些妃嫔心中无不恶意地想道,但面上是半点不敢显露出来。
朱景帝可没心思理会这些后宫争宠,面色沉沉透着君王威严问跪在跟前的太医,九公主什么时候才能醒?
一屋子的太医战战兢兢,为首的太医院医正小心翼翼道,九公主的烧已经退了,只是在水里泡了太久,风寒入体,需要好好休养,今晚或是明晨,应该就能醒了。
太医心里也不得不庆幸,九公主可是差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包括他们的脑袋。
里间寝宫里传出宫人的话,九公主醒了。
朱景帝撇下太医,快步往里面走去,面色也是出现了少有的缓和。
锦荣醒来,一睁开眼见到的就是繁复华美的云罗锦帐,身下的柔软绸被更像是证明了所在地方的富贵不凡。
脑海里浮现着若有若无的记忆。
眨眼间,一个容貌甚美,风韵楚楚的宫装妇人抱了上来,母妃的九儿,你终于醒了,可把母妃给吓坏了。
碎片式的记忆瞬间清醒了,她好像是位公主,而这位是她的亲生母妃,容贵妃。
陛下。听见宫人在旁行礼道,容贵妃才松开抱着锦荣的怀抱,用锦帕擦着眼角,即便流着泪也是极美的样子,你父皇可是担心了你许久。
明黄色的锦袍在面前晃过,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记忆中熟悉的脸,大兴朝开国以来第五位皇帝,朱景帝,虽是个决断威严的君王,但在宠爱的女儿面前,却十分宽厚温和,小九。
锦荣只觉得喉咙生疼,应该是高烧过的后遗症。
看着爱女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样子,朱景帝心疼不已,唤来太医,快给公主看看。
太医赶来,在床榻前为九公主盖手腕上盖住纱帕,然后把脉。过程太慢,又觉得浑身无力,锦荣干脆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九儿。容贵妃一慌,太医连忙回禀道,九公主无事,只是还需好好休养。
容贵妃眼圈又红了几分,泛着晶莹的泪光,虽是半分为了博得陛下怜惜,但还有半分也是不作伪的。
朱景帝抬手拥住了她的肩,安慰道,爱妃不用担心。
忽然这时,朱景帝身边最亲信的司礼太监周怀匆匆走了进来,垂首低声道,陛下,陆阁老有事求见
朱景帝皱了皱眉,看了床上的爱女一眼,再转过对太医和宫人沉声道,好好照顾九公主,不容有半点闪失。
朕晚点再来看小九。朱景帝对容贵妃道。
容贵妃体贴温柔道,陛下莫为了小九耽误国事。
朱景帝眉目稍缓,也不再逗留,转身出了寝宫,周怀也跟在身后随行。
在出永宁宫时,见到那群久候浓妆淡抹争奇斗妍的妃嫔,微顿了顿,都回去吧,别打扰了小九养病。
品级最高的姜贵妃柔身行礼,嫔妾宫中还有上好的血燕,人参,晚些就给九公主送来补补身子。
朱景帝微微颔首,爱妃有心了。
皇帝亲口一出,谁还敢违逆圣意留下,真有那么没脑子的在这里等着陛下来,早就失了宠。
这皇宫里,最重要的莫过于陛下的宠爱了,九公主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
容贵妃家世一般,不过五品小官的女儿,入宫后的位份也不高,区区一个才人,在宫里待了几年,因着相貌还算好得了两份薄宠,才晋位贵嫔,后又诞下了六皇子,晋妃位,无封号,在宫里也不过激起了一点水花。
谁让当时皇后,贵妃,膝下都有子,陛下又正值年富力壮,不愁没有子嗣,一个母族势力低微的皇子实在算不了什么。
真正令当时还不受宠的容妃晋为贵妃的,便是九公主的出生。
别人听说容妃生了个女儿,都没当回事,却不想朱景帝极为爱重这位既不算嫡长,又当不得最幼的女儿,实在是九公主好运气,竟与朱景帝年幼时有几分相似。
于是容妃从一普通无宠妃嫔,一鸣惊人,晋为宫中唯二的贵妃。
待皇后被废后,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哪怕九公主年岁渐长,不似幼时容貌肖似陛下,这宠爱只见多不见少过。容贵妃相貌家世种种都不算最好,但每月都能见到陛下几次,哪怕陛下不在容贵妃宫里歇息,也会常来来坐坐的,为的还不是九公主。
这次九公主落水,陛下雷霆大怒,连在场的七皇子被罚跪在了宣政殿前。
这得宠的公主,比之皇子也不差什么了。
外面的人可是走了。容贵妃伸手为爱女掖了掖软被,就走出了里间,看似温婉的眉眼间却透着一丝凌厉。
宫人回话道,都离开永宁宫了,陛下说了,不让人打扰了九公主养病,连姜贵妃也回去了。
话里行间不乏带着讨好贵妃的意思。
这话的确令容贵妃心情稍好,谁不知道陛下最疼爱的就是她的九公主了。
可查出九公主是怎么出的事了么?
一想到这,容贵妃就惊恐不已,若是她的九公主出了事,陛下哪怕会心生怜惜,也未必会如现在这般宠爱她,还有她的皇儿,六皇子。
容贵妃最为信任的大宫女紫环跪地道,娘娘恕罪,奴婢无能,此事还没查出来,当时只有宫人和七皇子在,有人说,是七皇子推了公主下水。陛下已经派人彻查了。
容贵妃冷笑,废后生的孩子,也想害我的皇儿。
她又道,玄淳可是回来了?
宫人回道,六皇子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按行程明早应该就到了。
那就好。容贵妃心里稍安,想到膝下唯一的皇子,才觉得踏实些。
宣政殿内,
和陆阁老谈完政事后,朱景帝又批改了一会奏折,直到殿内的灯被点起,才停下。
朱景帝揉了揉眉心,什么时辰了?
司礼太监周怀回道,已经卯时三刻了,陛下可要用晚膳?
朱景帝却问道,他还在外面跪着?
这个他说的是谁,周怀当然知道,就是因为九公主落水一事而受责罚的七皇子,话说这位七皇子也是可怜,原本堂堂的皇后嫡子,却因为外家叛乱,皇后被废,愤而自尽,七皇子也成了地位尴尬之人。
不过再可怜,也是天潢贵胄,轮不到他一个太监可怜。
周怀紧了紧神,回话道,一直在跪着呢。
朱景帝神色淡淡,朕又没叫他跪着,不过是罚了他些宫人,照顾主子不力,命也不必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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